那庙看起来荒废很久了,可郎中的小舅子还是在地上发现了一些端倪,例如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发现了许多杂乱的脚印,但这些脚印,只有一对儿是人的,且是个女人的。
郎中的小舅子在地上比划了一下,觉得那个脚印就是自家姐姐的。
那庙上没有名字,供奉的也不是民间常见的神佛,而是一些面目狰狞的雕像。那些雕像有大有小,各个栩栩如生,表情狰狞。亏得是天亮之后他们才去的,若是晚上误闯进去,吓也吓死了。
破庙很大,几乎每隔角落里都有不同的雕像,越是往庙宇的深处走,就越觉得恐怖,好像那些雕塑会随时活过来。负责带路的那个孩子走到一半儿就哭出声来,郎中的小舅子没办法,只能先把孩子送出破庙。孩子走后,他又在破庙里搜寻了一圈儿,可除了地上的脚印外,他再没有发现与姐姐有关的任何东西。
失望至极地他想要下山跟自己的姐夫,也就是郎中再商量一下,等走到庙门口的时候发现外头下起了雨。说也奇怪,那庙是在山上的,且有部分是塌了屋顶的,可庙里没有落下一点儿雨。尽管奇怪,郎中的小舅子却没多想,见雨势过大,就靠在了破庙门前的那个角落里休息,不一会儿倦意来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破庙里的那些雕像活了过来。那些雕像从各自的神台上走下来,狞笑着扑向他。
他心里害怕,想要逃走,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想要大声尖叫,喉咙能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他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的姐姐出现了。她挥舞着棍子,赶走了那些雕像,把瘫坐在地上的他给拽了起来。姐姐让他快走,离那个破庙远远的,他不走,非要拽着姐姐,姐姐气得不行,就把手上的一个银镯子退了下来,告诉他,如果想让自己活着就去找苗雨。
姐姐说着,一把推开了他。他猛地醒过来,发现自己还靠在那个角落里,但浑身酸痛,脖子上,手上,身上都有伤口,那些伤口很像是被破庙里的那些雕像抓挠留下的。起身时,他看到了姐姐留给他的银手镯,那镯子原是一对儿,是他母亲出嫁时的陪嫁,后来姐姐出阁,母亲取下一只送给了姐姐,剩下的那只则留给了自己的媳妇儿。
此时,外头的雨已经听了,柔弱的阳光冲破乌云直射向地面,雨后的破庙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破败。他知道那不是一个梦,起码不是一个简单的梦,那个梦告诉他,他的姐姐就被困在身后的这座破庙里。
尽管他有些害怕,可那个人是他的姐姐,他不顾危险再次进入破庙,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让他迷惑不已——那个破庙跟先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了。不仅整个庙宇坍塌地更为厉害,就连那些吓人的雕像也都不见了。不是不见,而是碎了一地。
“破庙坍塌还能理解!郎中的小舅子也说了,在他走出破庙时下了一场雨,等他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这场雨下了多长时间,他并未提及。兴许是半个时辰,兴许是一个时辰,兴许是两三个时辰。山上破庙,本就年久失修,经不住大雨的重刷导致二次坍塌,多次坍塌都有可能。至于庙里的那些雕像嘛,极有可能是被那些坍塌下来的东西砸碎的。”
“不,那雕像是被砸碎的。”秦邺从身上取下一个锦囊,从锦囊里掏出几块碎片:“这是我出门的时候特意带的,这些碎片就是那些神像的碎片,是我去马家村的那个破庙里取来的。这白姑娘不是妖怪嘛,见多识广的,我原是想找她,让她帮忙给看看的,结果白姑娘没空,我就随手塞这里面儿了。”
秦邺指着碎片上的裂痕,“您看看,这像不像是用棍子敲打出来的?”
“普通的裂纹而已,看不出什么来。”柳韩山反复查看着。
“我就知道大人您看不出来,其实刚看的时候我跟大人一样,也是啥都没看出来,还是我家娘子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她说是摔的,还是打的,自个儿试试不就知道了。我摔了七个碗,敲了七个盘,才找到跟这个差不多的裂纹,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个雕像是被人用棍子打碎的。”
见柳韩山不信,秦邺直接问老板买了几个装酒的坛子,先随手摔了一个,再用东西凌空砸了一个,随后敲了两个,最后指着一地的碎片道:“大人您看,这碎片跟碎片不一样吧。”
“的确不一样,这雕像是泥塑的,棍子敲打会留下痕迹,喏。”南锦衣拿着其中一块碎片给柳韩山看:“从碎片来看,这应该是讙。”
“讙?讙是什么?没听说那个庙里供奉这个啊?他是管什么的?”秦邺挠着头问。
“讙是山中的一种野兽,长得很像山里的那种野猫,但又与普通的野猫不同。它长着一只眼睛,三条尾巴,发出的声音也不是普通的那种猫叫,而是异常尖锐的鸣叫。讙可以辟邪,很多捉妖之人喜欢豢养它做宠物,我师傅就有一只,可惜被别的妖怪给咬死了。除此之外,讙还是一种很好的药材,用它的肉可以治疗小孩儿常见的黄疸病,只是一般人家不敢给孩子吃这个。”
“这个东西贵不贵?若是逮了卖去京城能卖多少钱?这庙是盖在马家村的,莫不是说这讙就藏在马家村的山上?”说到钱,秦邺的眼睛都亮了:“夫人您说,这破庙会不会是讙的老家,我去哪儿守着行吗?”
“你逮不住它的,我师傅那么厉害,也只逮了一只讙回去,这东西极难驯服,稍不留神就会伤到自己。”南锦衣将信折好:“安平县中没有讙,若是有,早就被白薇给捉了,即便白薇不捉,我也会捉了送给师傅,
依我看,那庙里就只是个雕像而已,至于是何人所雕,出于什么目的,得问问马家村里的老人才知道。”
见柳韩山一直看着自己,南锦衣忙解释道:“师傅那只讙,是因为我才被别的妖怪咬死的,我一直想要补偿师傅,没有别的意思。我比较好奇的是郎中的小舅子,他怎么样了?”
“死了,被庙里的东西给吓死的。”秦邺招呼人来清理碎片:“这事儿也挺玄乎的,且跟那个苗雨有些关系,你们听我慢慢讲,讲完你们就知道了。总之,牵连甚广,复杂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