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周掌柜再进谗言

周士安一通大道理说完,周掌柜忙不迭了点头答应,还拍胸脯做了保证,说;

“二爷,您放心,我绝不招惹刘常德。”

“他要是能将药材都给我运到城里,还省了我进山的麻烦呢。”

周掌柜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我绝对不直接招惹刘常德,但是我可以帮助刘常德的对头,哼!”

周掌柜迅速将这个话题叉过去,不然周二爷唠叨太多,就给他将来作弊的后门堵死了。

借助家里的威势,偷偷给自己谋好处,还是尽量少干呀!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周掌柜说:

“二爷,家里有啥事要我帮忙嘛,县里事多,家里我少来,我来家一趟,我得伺候伺候您,给家里多干点活。”

周士安靠着椅子背,左右手有节奏的打了节拍,说:

“掌柜,你在世面上呆久了,家里有一件小事,还真需要你帮忙料理首尾。”

大户人家的仆人管家,讲究的,要整三个,甚至更多,其实划分的很清楚。

内院的管家,就是专门伺候人的,只干主人家身边的伺候活,甚至每个主人身边都可以有一个管事的。

外院的管家,就是专门支应家事的,管外院家里的这一摊子事,种地也归他管。

市面上的管事,就是一般不着家,专门帮忙挣钱的,杂七杂八的黑白灰的勾当,他帮忙支应。

外院和市面的管事也可以合成一个人。

周家的大管家和二管家整天在周家洼这一亩三分地,都是眼皮向上看的主,对县里世面上的弯弯绕,了解的不够细致。

周士安就把权守正撞死雪白狮子狗这件事,以及周家的要求,给周掌柜说了。

周士安问道:

“掌柜,下人说,权守正是招贤里里长权守志的兄弟,他家到底什么来头?”

周士安对澄城县这些大户的来历,不是很清楚,原因不是他脑子不够用,而是有客观原因存在的。

一个人一生的脑海当中,能够准确记忆详细信息的人物,差不多就是100多个。

一个人特别熟悉的人,就这么多。

一个人一生当中,能够记忆的面孔,大概知道姓甚名谁,这样的人物印象也不过几千人。

周家的老大周一良24岁中举人,周家就开始走在兴旺发达的快车道上。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周家老二周士安四十来岁,跟刘自盛年纪差不多。

可以说,周士安进入社会经历风吹雨打之初,他家就是举人老爷家。

举人老爷家和普通的大户人家不是一个赛道。

周士安的眼睛平视和他们家势相等,以及仰视家势更煊赫的豪族,对如招贤里权家,他能偶尔降低目光,知道名字就不错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关中那些官宦人家,权守志压根儿没有记忆的必要性,他也不认识人家。

而周士安必须牢牢记住关中豪族,因为周家和他们轻易不当面打交道,一旦当面打交道,就是有很重要的大事。

贵人多忘事就是这个道理!

贵人不是记忆力不好,贵人只是记不住小人物。

而小人物,见一次贵人,要记忆好久好久。

周管家一听白色狮子狗这件事,他的心情如同坐了过山车,情绪又升腾起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周管家斟酌着语言,说:

“二爷,这事您让我往跟前凑,还真是找对人了。”

“我整天城里乡下的跑,县里的大小事情,我一清二楚。”

“招贤里权家啊,没啥大不了的。”

“我听说,当初黄龙山土寇被剿灭,权家跑得慢,只占了山脚那片赖地。”

“他家粮食不够吃,又仗着兄弟多,他就整些歪门邪道,好勇斗狠,贩卖私盐。”

“他家没有啥靠山。”

周管家察言观色,瞅着周士安的表情,给了恶毒的建议,说:

“二爷,他家的人敢招惹咱家,卸他条胳膊都是便宜了他。”

“什么样的破落户也敢到周家洼,也敢到进士老爷家门口呲牙?”

“反了他的天了!”

“咱得治一治他的臭毛病,不能惯着他!”

周士安的脑子靠着椅背,越靠越舒服,他盯着书房的顶棚,轻轻的说:

“周管家,我也是这么想的。”

“咱家不欺负人,也不能挨欺负。”

“咱不收拾收拾权家,其他人有样学样,整天上门耍光棍,打秋风,烦不烦?”

“澄城县的天不是要翻啦?”

“要不得!”

周管家拍着马屁,说:

“还是二爷看得远,您目光深远,老周我眼皮子浅,差了您十万八千里呢。”

“嘿嘿嘿!”

“不过?”

就是这个时候,趁周二爷指点江山的时候,周掌柜要上眼药了。

他说:

“不过呀,二爷,权守志他家,在澄城县有一门亲戚,有点麻烦。”

“哦?”

这个勾子下得虽然直,却成功将志得意满的周士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被牵着走了。

要么说奸臣最可恶呢,枕边风比奸臣更可恶!

周士安仰了仰脖子,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问:

“掌柜,你说话爽利些,别吞吞吐吐的。”

“权守志有个毛的亲戚,还让你来个大喘气。”

“快说!”

“那我说了?”

“快说!”

周掌柜这个澄城县地理通开始白活了,说:

“河东村里长刘自盛的二妹,嫁给了招贤里里长权守志的五弟。”

“算起来,权守志,权守正,跟刘自盛都是姻兄弟。”

周士安闻言抬头看了周管家一眼,说:

“有这事吗?”

“他们两家关系好吗?”

门当户对的两户人家结亲,有的时候,两家关系并不亲密,结亲只是为了两家冲突时,有个传话人。

“这你得信我的啊,县里的事情我清楚。”

周掌柜这会儿实话实说:

“他们两家人关系,要说太亲近也不对,毕竟两家隔了几十里远。”

“但是两家人的小本生意几十年也没有过冲突,应当会互相帮助的。”

周士安躺椅子上皱了皱眉,说实在的,他真是有点怵刘自盛这个里长兼生员。

刘自盛这个人脾气刚烈,人又聪明,家里兄弟多,最关键他是生员。

明朝的生员,可以随时去做县衙的低级行政人员,而白丁一般不能。

生员身份很重要,澄城县几万人口,就60个生员。

生员见县官一般不用磕头,生员可以找借口到处乱跑,做生意有优势。

就比如富二代徐霞客,因为不是生员,他到处旅游,就需要各地的世交好友给他开介绍信。

刘自盛花钱买了生员,他将生员的优势利用到了极致,他会举报。

谁欺负刘自盛,刘自盛就打谁。

谁欺负刘自盛,他打不过,刘自盛就去举报谁。

封建社会官官相护也是看情况的,总有反对派会找由头做文章啊。

明朝江南的地方大佬,有时候对北直隶来的流官不满意了,就会花钱雇佣生员闹事。

一群生员闹事,围攻府衙,打死流官的都有。

因为江南生员的战斗力特别强,生员又常穿青袍,所以被明朝的反对派污蔑为“青虫”。

周二爷怵刘自盛举报这一点,心说:

“了不起不让权守正披麻戴孝了,但是100两银子不能少我的。”

“你还得向我赔礼道歉,你家不占理!”

周二爷想是这样想,他嘴上不会在周掌柜面前漏了怯,他说:

“哼!”

“刘自盛一个末学后进的县学生员,他算个甚?”

“权守正该咱100两银子,他必须给,不给钱别想走!”

周管家一看有门,继续他的上眼药大计,说:

“二爷,刘自盛确实不算啥,他不过是一个蛮横的大户,还算讲理。”

“不过,刘自盛有个不讲理的兄弟啊。”

“黄龙山强盗头子刘常德,就是刘自盛的兄弟。”

周士安闻言,猛然坐直了身子,问:

“掌柜,你说什么,刘常德是刘自盛的兄弟?”

“刘自盛他要造反吗?”

周掌柜继续拱着火,说:

“二爷,您说的没错啊,我也怀疑刘自盛阴谋造反,要干十恶不赦的勾当。”

“而且,权守志也参与了!”

这话让周士安不相信了,他端碗喝了一口茶水,掩盖了激烈反应的尴尬,淡淡的说:

“权守志也参与造反,你搁哪里听来的消息?”

周掌柜一五一十的解释,说:

“刘自盛造反不造反的,我不敢说死了。”

“权守志家里,帮助刘常德买各种铁器兵刃,却是千真万确的。”

“前段时间,权家突然买了好多铁,市面上的人都知道。”

“权守志肯定跟刘常德有勾结!”

“他俩是穿一条裤子的狗贼!”

周掌柜说完,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他不能继续建议周士安将刘常德和权守志绑一起打击。

过犹不及呀,毕竟他刚才暗戳戳的提议刚刚被否决。

周士安不由自主吸了一口凉气,心说:

“呀!”

“这事儿麻烦了!”

“强盗不讲理呀!”

“权守志跟刘常德呆久了,他也要做强盗,怎么办?”

“我不办了权守志和权守正,我周家洼进士老爷的脸往哪里搁?”

“送拜贴请救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