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大雷异想天开,想把他的俘虏张讳辙卖给刘自盛。
这话一出,给刘自盛逗乐了,说:
“兄弟,我家是合法的行路商人,不是捞偏门的拐子,我家不买人。”
“这?”
“500文一个大活人,他就是脚暂时崴了,其实壮实的很,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的,你们当真不要?”
殷大雷解释着,试图促成这笔买卖。
因为他的家乡四川成都平原,破落户卖身为奴为仆的很常见,经济人口的牙人也是招摇过市。
但是,殷大雷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大明朝实在是太大了,各地的地理经济情况不一样。
成都平原是四川盆地的精华所在,土地兼并很严重,自耕农的绝对数量很少,少地无地的贫农特别多。
关中平原北部靠山地区是不一样的,这里的很多土地没有兼并的价值,众多自耕农顽强的挣扎生存。
大概只有西安城周边的地理经济情况,可以类比成都平原。
假如殷大雷能够把张讳辙带到西安城,或许能卖一个好价格。
刘自盛摆手拒绝,说:
“兄弟,我家不缺人口,我家也不买卖人口。”
“人是万物之灵,人生而平等,人怎么能买卖呢!”
“买卖人口缺德,要遭报应的,死后也要下地狱受苦的。”
“我们是绝对不干!”
殷大雷愣住了,他好不容易抓了一个俘虏,高兴了没有几个时辰,如今又要为养活他而发愁。
殷大雷站在原地沉思:
“我要怎么养活张讳辙这个拖累呢?”
他越想越头疼,他自己的生活还没有确定未来的道路,如何能养活另外一个人呢。
思来想去,殷大雷下定了决心:
“让他自谋生路吧,我跟他暂时没有父子的缘分呀!”
殷大雷又叫住了刘自盛,把张讳辙山民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
“英雄,这个人是山里人,我是马莲滩巡检司的良心,我不乐意杀他。”
“你们把他领走吧,我养活不了他。”
刘自盛和郑彦夫面面相觑,世间竟然有这样的趣事?
刘自盛到底是一个好心肠的老实人,他是一个老农民,既然是遇见可怜人了,带走就带走吧。
两人跟着殷大雷,连夜抬了张讳辙回来,喂了水喂了饭,将差点被冻死渴死的张讳辙救活了。
张讳辙给架在树叉子上,他的手又给捆住了,实在是动不了。
他给干冷的北风吹着,如同房檐下的风干鸡一样,差点缺水而亡。
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刘自盛商队早早出发,他果然在桌面上给徐掌柜留了200文饭钱。
徐掌柜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双手被牢牢绑住。
他的面前地上栽了一根蜡烛,蜡烛已经被点燃了。
徐掌柜只要忍着剧痛去烤火,时间到了以后,绑绳就会被烧断。
不过徐掌柜显然不是意志坚定的自残人士,他反复烤火好多次,最终才烧断绑绳,重新获得了自由。
徐掌柜这一番折腾,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差不多俩小时,刘自盛他们早已经走远了,追之不及。
徐掌柜站在客栈后门破口大骂:
“呀呀呀!”
“该死的刘姓贼子,老夫与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仇恨多如三江水,仇恨深如东洋海!”
“气煞我也!”
终日打雁,却叫大雁啄了眼睛!
这口气不出,徐兆岭掌柜要少活二十年!
徐掌柜一阵咬牙切齿,原地无能狂怒,他简直气晕了头。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喃喃自语道:
“狗贼子,老夫治不了你,有人能治得了你!”
徐兆岭掌柜回到客栈当中,要洗脸换衣服,准备呼叫援助。
他捧着洗脸水时,看着水中自己憔悴的脸庞,心中忍不住心疼。
“老子向来吃香的喝辣的,养尊处优,不料想给贼子捆了一夜,半夜没有睡着,如此憔悴!”
“呀!”
徐兆岭掌柜,看着自己的黑眼圈,突然顿悟了一条妙计。
他把客栈里的小伙计叫来,吩咐道:
“儿啊,你来打爸爸一拳,一拳头,爸爸给你50文的零花钱。”
悦来客栈是家族式经营,伙计都是徐兆岭的儿子和女儿。
小儿子虽然也常常杀人,但是他更害怕杀人不眨眼的徐掌柜。
他盯着徐掌柜慈祥的脸庞,半天动不了手,唯唯诺诺半天,挤出来一句话:
“爹,您的样子太吓人,我不敢打您。”
徐兆岭掌柜踢开小伙计,骂道:
“没有用的狗奴才,叫你大哥来。”
大伙计过来了,被徐掌柜的要求震惊了。
不过大伙计也是杀人如麻的主,他不怕打人,就怕控制不住力量,他说:
“爹,您让我打您的眼睛,一点问题没有。”
“我的拳头硬邦邦,号称悦来客栈第一铁拳。”
“但是有一点啊,爹,我害怕一拳给您打死了,您的后事不好收拾。”
“这样吧,爹,您现在立下字据,万一您伤重不治身亡,您得把悦来客栈留给我。”
“客栈只能给我,大姐,二妹,小弟,他们都没有份!”
大伙计说着,晃了晃他的拳头,展示了他的强硬武力,表示他能够继承家业,再创辉煌的决心。
“呸!”
面对大伙计要求立遗嘱的这个无理要求,徐掌柜一口吐沫喷到了对方的脸上。
徐兆岭掌柜的胡子都给气得立了起来,骂道:
“兔崽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惦记老子的家产。”
“兔崽子,你这么像老子,你就不能比老子多一点点良心,好好孝敬你爹我吗?”
“早知道当初老子一哆嗦,不要你了!”
“滚蛋,再不走,家产一分没有你的!”
大伙计明明一片好心,却换来徐掌柜一阵破口大骂,大伙计嘴里嘟嘟囔囔,转头走了。
“可恶的老糊涂,不是有我帮你杀人,你早就阴沟里翻船,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哼!”
“可恶!”
徐掌柜给气的半死,但是他没有放弃他的计谋,他又把客栈的小丫头叫来了。
徐掌柜把他的计策讲了一遍,说:
“闺女,你来打爹,记得别打死了,打个乌眼青就好。”
“爹要带着伤,去找你大姐夫帮忙抓贼人。”
“闺女,你千万不要把爹打死了。”
“爹死了,悦来客栈这个家产也没有你的份,都是你大哥的。”
“爹活着,还能偷偷给你零花钱。”
“闺女,你明白了吗?”
小丫头手上也出过人命,她向来不惮于打人。
但是,徐掌柜的唠叨惹恼了她,她心里想:
“可恶的不可名状的老头,凭什么说家产没有我的?”
“谁说女子不如男!”
“歧视女儿的可恶老头!”
“老头,让你看看女人铁拳的厉害!”
小丫头口中答应着,手中铁拳抡圆了打出。
“梆梆梆!”
三铁拳打出去,徐掌柜左眼乌眼青,右眼乌眼青,鼻子淌黑血。
徐掌柜的苦肉计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