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但再大的伞也顶不住冰雹的冲击啊。那个曾经与西京这边打过交道的小喽啰,就是那片潜藏的积雨云。

当杜媚娘看到那几条“鲜货”时,乐得脸都抽筋了。她手里的“货”,要么是从农村出来的,要么是从小镇里来的。虽然不能说大城市的女孩就一定比小地方的女孩好看,但那种长期养尊处优培养出的傲骨,足以让杜媚娘这种大佬一句话就能让她们脱光了裸舞。特别是其中有一个看似还不到十六岁的高冷萝莉,更是让杜媚娘觉得,只要她愿意勾勾手指,那些来了就不要脸的畜生就会立刻被感化。如果能把这个小蹄子紧紧抓在手里随意操控,至少在十年之内,这偌大的西京市就能任由杜媚娘予取予求。

因此,她改变了往常的销售模式,不再急着把这几个“鲜货”拿出来开“海棠会”,而是为了博取她们的信任,特别将她们安排在郊外的一栋别墅里。她解释说,是看她们可怜,才花了大价钱从人贩子手里把她们解救下来,因为担心人贩子报复,所以只能暂时把她们安置在这里。但她又很狡猾地放出消息,说她手里有一批沿海地区经济犯家的闺女,因为家道中落才远赴内地寻找停泊的港湾。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看得上眼,年龄不是障碍;只要真心相待,名分不是必须。如果能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三年抱一,五年抱两,也是理所当然的。同时,杜媚娘还请了专业摄影师,以“帮她们去沿海地区找亲人”为由,为她们每人拍了一组艺术照。这些照片风格极其写意,一点都不低俗,完全按照《红楼梦》里豪门贵女的感觉来拍摄。

没过多久,就有一些自称“洗心革面”的痴男前来相看。杜媚娘又玩起了饥饿营销,今天说姑娘思念亲人无心应酬,明天说大姨妈来了血气亏空不忍观之。这一系列操作,让那些把脸捡起来戴上的大佬们几乎急出了黄疸。最后,当一位外省来考察的专员也看到了这批“鲜货”的影集后,那些大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不再光顾她的娱乐城。一开始,杜媚娘以为是自己玩不来这种欲情故纵的套路,把人都气走了。后来,从另一个娱乐城的鸡头那里,她才彻底搞清楚原因:原来她接手的那批“货”,是连京师顶级会所都望而却步的定时炸弹。这下她傻眼了,只能回去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吕福贵交代。

听到杜媚娘竟然敢瞒着自己搞小动作,吕福贵怒发冲冠,毁了红颜,把杜四丫吊起来打了整整一天。但泄完愤后,事情依然要处理好,因为他的事业核心就在于那个可以为他带来无限可能的娱乐城。一旦失去它,或者被西京的头面人物彻底厌弃,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更可怕的是,他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不用等到失去一切的那天,那些曾经被他鄙视过的手下败将们就会围上来分而食之。因此,如何处理好这件事,如何挽回他和他的娱乐城在西京上层圈子里的“声誉”,就成了摆在吕福贵面前的生死关卡。幸好那个臭女人自作聪明,把几个女孩安置在郊区,如果直接关进“训练营”,那就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经过深思熟虑,吕福贵如此安排:

首先是把那几个女孩接触过的人贩子都骗到西京来。理由很好找,就说上次的“货”很赞,这边地方上的大佬想见他们一面,看看今后还有没有深入合作的机会。这几个小喽啰没有操盘经验,一听有地方大佬要见他们,顿时心花怒放。他们所在的团伙已经解体,上下游关系都断了。他们这些跑货的腿子,既没有货源,又没有买家,实在不行只能回家种地。现在居然有人要和他们谈合作,而且是做过实际业务的渠道,谈好了他们几个自己重新拉起一个小团伙,依托西京这个市场,那不是美滋滋?可这些人一到西京地面,就莫名其妙地被公安逮捕了,罪名是涉嫌拐卖妇女儿童。这几个毛贼,就这样成了吕氏夫妻店逃脱厄运的垫脚石。

其次,让杜媚娘立即联系那位丢了孙女的名流,告知他孙女现况良好,是她在一次巧合中将她孙女和另几名一同被拐卖的女孩救下的。现在她已经报警把人贩子抓了,小姑娘可以马上送到海州去交还给他。这一顿操作,立即将买卖人口的大罪变成了乐善好施、急贫救难的善举。对方感动得稀里哗啦,表示他们会安排专人来西京接人,同时当面向善主表示由衷的感谢和万分的敬仰。于是没过几天,海州驻本省办事处的一把手,就带着记者拿着锦旗来到杜媚娘安置几个姑娘的郊区别墅,表示感谢并接人。市里各个行政部门也派人过来助阵,特别是市文明办,更是立马奉上了一个“市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的称号给劫后余生的杜媚娘。在省台和海州电视台的摄像机镜头前,杜大善人和几位被拐卖后又被“幸运解救”的受害人依依惜别。

这中间唯一不和谐的小插曲就是市刑侦大队的卞大队长。他在对几个人贩小喽啰进行初审后,觉得这个“乐善好施”的杜大善人有问题。而且只要稍微去打听一下杜四丫的底细,都不用动员侦查手段,只是简单走访一下,就可以猜测出这件事背后真实的一面。作为一个嫉恶如仇的老公安,大卞不顾局里某位大佬的旁敲侧击,把正在承受各种社会活动轰炸的杜大善人以协助调查的名义传唤到了刑侦大队的问询室里。可恨的是,这位已经被专业人士事先培训过,翻过来覆过去就是两句话。

第一句是:“我不知道,你们不要污蔑我。”

第二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和我的律师谈,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问题背后有什么陷阱?”

逼急了就会说:“你们说这种话有证据吗?小心我告你们诽谤!”

搞得大卞有力无处使,最后只能把她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