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官在藏书阁闻到了咸鱼味。
《岭南异物志》的夹页里粘着片鱼鳞,边缘焦黑处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正是元易野的降辰。当他试图剥离鳞片时,书页突然渗出暗红液体,在青砖地上汇成道血溪。
“小师傅在找这个?“崔嬷嬷鬼魅般出现在书架后,枯掌中托着个翡翠鼻烟壶。宝官看清壶身雕刻的鮫人泣珠图时,突然头痛欲裂——那鮫人的面容,竟与贵妃有七分相似。
鼻烟壶坠地的脆响中,藏书阁地板轰然塌陷。宝官跌落时抓住的幔帐撕开幅古画:画中先帝手持鱼竿,钓起的却不是鱼,而是个缠着脐带的死婴。题跋处赫然是太后笔迹:
**金鳞本应天上有
何苦人间求长生**
地窖里的腌鱼缸让宝官忘记了呼吸。三十六个陶瓮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每个瓮口都封着婴儿头骨。中央石台上供着的,是把沾满鱼鳞的青铜剪刀——正是当年剪断郑贵妃脐带的产房凶器。
“这是...三十六天罡镇魂阵?“宝官踉跄后退时撞翻了火盆。荔枝木燃起的青烟中,瓮中死婴突然齐声啼哭。
***
元易野在梦境里吃掉了会飞的咸鱼。
那尾金鳞鯈鱼穿透《海错图》的束缚,将他的识海搅成腥风血雨。当他咬破鱼腹时,尝到的不是鱼肉,而是混着药味的胎盘。
“三哥终于醒了。“元易淼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尝尝这鮫人泪调的鱼羹。“
元易野睁眼就看见翡翠碗中游动的光点。半透明的羹汤里,珍珠状的泪滴正随着搅拌化为齑粉。喝下第一口时,腕间鳞纹突然灼痛——那些金鳞正在吸食汤羹,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当年郑娘娘就是喝了这个,才把金鳞蛊渡给你。“元易淼翻开《海错图》,露出夹层的产房记录,“不过她喝的是混着天子血的...“
殿门突然被撞开。刘胜湿淋淋地摔进来,怀中紧抱的锡盒滴着黑水。盒盖弹开的刹那,游出的不是文书,而是条长着贵妃面容的鮫人!
***
太后在子时召见了钦天监。
观星台上的青铜浑天仪渗出咸水,二十八宿方位嵌着的东珠全部变成了鱼目。监正颤抖着捧出星图:“紫微垣现鮫人泣血之相,恐是...“
“够了。“太后抚摸着翡翠长命锁,“当年用郑氏血肉养蛊时就该想到今日。“她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碗口大的鳞片正在月光下泛着金光。
暗卫呈上的密报沾着鱼腥:
**荔枝木余烬现于景陵
顺德三百渔民鳞化
长江入海口浮金鳞尸三千具**
更漏声里,太后咬破手指在密报上画了道符咒。血迹未干,窗外突然传来元易野的尖叫——那声音混着鱼类的嘶鸣,惊飞了栖在宫檐上的全部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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