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鮫人帛（上）** 3200字
元易野腕间的鳞纹在月圆夜泛起了磷光。
刘胜蹲在御膳房后院的古井边，井水倒映着他脖颈处新生的鳞片。白日里尚能遮掩的异状，此刻在月光下纤毫毕现——青灰色的鳞缘泛着金属光泽，像极了顺德老宅檐角垂挂的咸鱼干。
“师父！“宝官提着灯笼撞开柴门，“三殿下...三殿下他...“
刘胜转身时带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冰晶。宝官手中的灯笼“啪嗒“落地，火光映出井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分明是人手挣扎时留下的。
“第七口了。“刘胜的嗓音混着水汽，“景仁宫旧井、太液池暗渠、慎刑司地牢...这是郑贵妃当年溺毙的三十六个宫人，在找替身呢。“
宝官突然捂住口鼻。井底浮上的腥气裹着腐烂鱼腥，竟与二十年前沉船打捞时的气味别无二致。暗红色的水渍顺着井沿蔓延，渐渐在地上汇成个“鄭“字。
“拿着这个。“刘胜抛来个油纸包，里头是晒干的荔枝叶，“去藏书阁找《岭南异物志》，夹页里...“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尖利的金铃声。宝官回头望去，慈宁宫方向的夜空竟飘着靛蓝色鬼火，火光明灭间隐约可见鱼形阴影游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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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易淼在《海错图》上滴落第七滴血时，绢帛突然无风自动。鯈鱼的画像在血珠浸润下褪去颜色，露出底下暗藏的鮫人图——人身鱼尾的女子额间点着朱砂，怀中婴儿的脐带竟是一串咸鱼干。
“果然如此。“崔嬷嬷的指甲抠进画轴，“当年郑娘娘产下的死胎，脐带就是用金鳞霜腌过的海龙筋。“
烛火“噼啪“爆响。元易淼忽然将整本《海错图》按进药汤，墨迹晕染间浮出首血诗：
**玉壶冰破惊蛰雨
金鳞开处骨作舟
借问长生何处觅
鮫人泪化咸鱼齑**
药汤突然沸腾。崔嬷嬷惊恐地发现小皇子瞳仁变成了竖眸，指尖生出淡青色的蹼膜。窗外惊雷炸响，元易淼的声音陡然苍老：“嬷嬷，本宫那缸腌了二十年的荔枝酒，可还封在景仁宫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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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济世剖开第三十六条实验鲤鱼时，终于找到了线索。鱼腹中腐烂的咸鱼块上，黏着片鎏金鳞甲——与元易野腕间脱落的鳞片完全一致。
“微臣恳请开棺验尸！“太医令的奏折在早朝时引发轩然大波，“郑贵妃凤体恐已化为鮫人，此乃金鳞霜反噬之兆！“
龙椅上的皇帝尚未开口，贵妃突然晕厥在丹墀之下。宫人搀扶时扯松了衣襟，露出锁骨处蔓延的鳞纹——那青灰色的痕迹，竟与刘胜颈间的如出一辙。
“荒唐！“太后摔碎茶盏，“将这妖言惑众的...“
“儿臣愿为三哥试药。“元易淼清亮的童音打断呵斥。小皇子捧着个青瓷罐跪在殿前，罐中游动的正是从《海错图》里取出的绢帛鯈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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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潜入太液池那夜，腰间别着的鎏金宫牌突然发烫。水底沉船残骸间，数百个腌鱼缸正随着他的靠近微微震颤。当他的手触到那个刻着“景仁“二字的锡盒时，整个池底突然亮起幽蓝光芒。
盒中鲛绡血书被水流冲开的刹那，刘胜看见了父亲年轻时的脸。二十岁的刘阿贵站在岭南码头上，正将三十六个贴着符咒的腌鱼缸搬上官船。领头的太监转身时，露出袖口五蝠捧寿纹——与现任贵妃宫服上的绣样完全相同。
“原来如此...“刘胜的蹼指划过血书末尾的朱批。永历三年七月初七的字样旁，画着个缠金丝的鱼头人身像——那分明是开始鳞化的自己。
水草突然缠住脚踝。刘胜回头时，对上了郑贵妃泡胀的脸。女鬼发间别着的东珠，正是元易野昨日失落的那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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