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易野在高热中看见了大鱼。那闪着金光的鯈鱼穿过《海错图》的绢帛，鱼尾扫过处尽是咸涩水雾。恍惚间有人往他口中灌入腥甜液体，腕间鳞纹突然灼如烙铁。
“三哥忍忍。“元易淼的声音忽在耳畔响起，带着不属于孩童的冷肃，“这是用慎刑司墙霜调的解毒散。“
剧痛中元易野看清了弟弟手中的东西——那尾从《海错图》里取出的绢帛鯈鱼，正在药气中缓缓游动。鱼目处嵌着的东珠，分明是他昨日失落的那颗。
“当年郑娘娘...“元易淼指尖金针突然刺入鳞纹中心，“就是被这金鳞霜换了命数。“
窗外风雪骤急。贵妃带着太医闯进来时，正撞见元易淼手中的金针泛起青光。药碗应声而碎，漆黑的汤汁在地砖上蜿蜒成郑贵妃坠井前的拖痕。
“把这妖孽给我拿下！“贵妃的护甲划过元易淼脸颊，带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鱼形。王济世突然跪地高呼：“娘娘！这血...这血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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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官在暗河里捞起第三块船板时，终于发现了那个锡盒。水渍斑驳的盒面刻着“景仁“二字，里头那卷鲛绡血书记载的，正是金鳞霜的炼制之法。末尾朱批触目惊心：“...借贵妃腹养金鳞胎，待惊蛰雨至，可换长生。“
水流突然湍急。宝官怀中的鎏金牌发出蜂鸣，暗河深处亮起无数幽绿光点——那是沉船中成百上千的腌鱼缸，每只缸口都封着婴儿臂粗的铁链。
“当年南巡的龙舟...“刘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惊起成群食尸鱼，“沉的不止是腌鱼，还有三十六个怀胎七月的宫人。“
宝官转身时险些打翻蜡烛。刘胜湿透的衣摆下伸出淡青色鳞片，眼瞳已变成鮫人似的竖眸：“郑贵妃不是第一个，你师父崔嬷嬷...也不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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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易淼在宗人府地牢画完第九个符咒时，等来了他要等的人。太后腕间的翡翠念珠擦过铁栏，在地面滚出个“鄭“字。
“好孩子，告诉哀家。“太后绣着金凤的袍角拂过血符，“《海错图》里藏的半张药方，你参透了多少？“
元易淼蘸着唾沫在墙上画出鯈鱼图，鱼眼处正嵌着从兄长那里取来的东珠：“孙儿只知，三哥血脉里的金鳞霜，原该在儿臣身上。“
暗门轰然开启。崔嬷嬷捧着个鎏金匣子跪在阶下，匣中婴儿襁褓已朽成灰絮，唯有个翡翠长命锁亮得瘆人。太后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落的不是血，而是闪着金光的鳞片。
“终究是...反噬了。“老妇人踉跄着扶住元易淼的肩膀，“当年用腌鱼送进郑氏体内的金鳞蛊，竟在你三哥血脉里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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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破开冰面时，顺德的月光正照在慎刑司地砖上。他拖着鱼尾般的左腿爬向御膳房，身后水痕结出细碎冰晶。父亲临终前刺在他脊背的腌鱼秘方隐隐发烫，那些字迹正随着鳞片生长逐渐显现：
“...金鳞开处，玉壶冰破，以贵妃骨为坛，天子血为引......“
灶台下的暗格应声而开。宝官藏的咸鱼缸里，三十六个青鱼头齐齐转向东北——正是景仁宫旧址所在。刘胜挖开第七块砖时，铁锹撞上了硬物。那口腌着郑贵妃骸骨的陶瓮，赫然用金线缠着荔枝木封印。
“师父...“宝官颤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刘胜转身时，看见徒弟手中捧着的琉璃瓶里，金鳞霜正在元易野的血中游动如活物。
五更鼓响。慈宁宫突然传来丧钟，与此同时，元易野的尖叫声划破紫禁城的夜空。刘胜手中的陶瓮应声而裂，涌出的咸水里浮着个已成白骨的女婴，额间朱砂痣红得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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