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命都没了还值班?

汝南王司马亮面带愁容,脸色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水来。

这个当口上,他无心解释,于是便不理会司马矩,直直地命令道:

“通知你的几个弟弟,速速收拾一下,今夜就随本王离京,回汝南去!”

司马矩闻言,大为不解:

“这是为何啊?儿今晚还要当值,刚刚穿好戎装,正欲出门呢。”

汝南王一个巴掌,拍在了司马矩的脑门上,怒道:

“当,当你的大头鬼值。命都没了还当值?”

司马矩突然挨了这一个大逼兜,心中有些委屈。

但细细一想,朝中定是又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便按下了委屈,低声问道:

“父王,到底出何事了?”

“您从汝南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才踏进府邸,又急匆匆出门。如今这刚一回府,竟是又要回汝南?”

“而且这一次,还要我们几个兄弟一起离开京城?”

见儿子如此困惑,汝南王便怒容稍缓,但是语气,还是略带紧张:

“方才,是陛下唤为父觐见。”

“如今,朝中有人妖言惑众,暗中怂恿陛下,恐怕是要对为父不利!”

“什么?”

司马矩吃了一惊。

他一向知道,其父汝南王在朝中影响力甚大。

虽然父亲能力并不出众,但是辈分高、资历老、辅政时间长,没有出过什么大差错。

因此,深得先帝的信任。

辅政期间,父亲也秉承着,能不管就不管的原则。

因此,朝中的政敌,也不算太多。

今日竟是为何,会有此一难?

司马矩疑惑地发问道:

“此前,乃是杨骏不顾众意,独力排斥父王,将父王逼出京城,好大权独揽。”

“如今,杨骏已经满门被灭、三族夷平,又还有谁会对父王不利?”

“难道,是那东安郡王,司马繇?”

司马矩的脑海之中,第一个闪过的,便是他这族兄。

杨骏事变的次日,东安郡王司马繇就当朝封赏禁军三百余人。

这事迹,早就在朝野间传开了。

司马矩是屯骑校尉,隶属于北军五营,也算是京师禁军的一分子。

因此,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知晓。

甚至,司马矩相熟的许多禁军将领,就在这次封赏中捞着了不少好处。

不过,司马矩并不在此列。

杨骏事变的那个晚上,北军五营皆被挡在宫门外,连消息都被有意隔绝了,就更别提参与了。

就算参与了,当时的北军五营,乃是听命于卫将军杨珧。

一旦参与,那也是站在东安郡王司马繇的对立面。

没有因此坐事株连,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敢要什么封赏。

“不,并非东安郡王。”

汝南王摇头,花白的胡须随之颤动。

“为父方才想了一路,料定这一切,定是后宫的贾南风,从中作祟!”

“贾南风?”

司马矩眼珠子转了转,不甚理解。

“贾家虽然是外戚大族,但近年来逐渐衰败,又手无兵权,在朝野中已然是根基不稳。”

“此时若不与我们联手,她又如何与那东安郡王司马繇、楚王司马玮相抗衡?”

司马矩倒是头脑清晰、思路通透。

汝南王点头道。

“吾儿的想法,确与为父一致!”

“为父入宫之前,便是作此打算。”

“还想着,贾南风兴许会来拉拢于本王。到时,为父便视情况,提提条件,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曾想,今日到了华林园,陛下竟然是亲口对为父说……”

汝南王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战战兢兢地吐出这几个字:

“——‘天下英雄,惟叔祖与朕耳’!”

汝南王须胡震颤。

回想起刚才的经历,臃肿的身躯也随之抖了三抖。

司马矩闻言,也是恍了神。

手中的佩剑,咣当一声坠地。

“天下英雄……”

“……惟父王与天子?”

司马矩口中喃喃,震惊溢满脸上:

“陛下,他竟会如此说?”

天子什么身份。

臣子又是什么身份?

任何一个君王,若是对臣子如此说。

那这个臣子,距离领一条白绫自尽,也是不远了。

见到儿子如此震惊,汝南王附身拾起地上的佩剑,缓缓推回剑鞘中。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下,吾儿可知,为父为何如此紧张了吧?”

“众所周知……”

“陛下在祭祀之时,连流利连贯地念出祷文,都显得困难重重!”

“更别提,会主动对为父说这番话了。”

“这背后,若不是后宫的贾南风在操纵,又会是谁?”

汝南王胸中愤懑。

“这贾南风,定是生怕本王回到朝堂之后,会瓜分走她的权力。”

“索性便出此计策,教唆于陛下!”

司马矩沉思良久,突然开口说道:

“可是父王,若真是如此……”

“我们何不索性倒向东安郡王和楚王,与他们联手做掉这贾南风,以除后患?”

汝南王斟酌片刻,重重摇头,说道:

“当下,为父最担心的是,陛下生性纯良,恐怕真的会被贾南风所蒙蔽,误以为本王真的有反意!”

“方才在华林园中,陛下对待为父的姿态,已经和往日不同……”

“恐怕,陛下对本王,已经是内心有所动摇了!”

“届时,只要贾南风矫诏一封……”

“为父,与这汝南王府内数百人,皆是要身首异处呀!”

司马矩张大了嘴。

这一点,竟是他万万没有料想到的!

“这个贾南风……”

“属实阴狠,这是断了吾等的退路啊!”

“如此……可该如何是好?”

司马矩望向父亲。

父亲见多识广、稳健持重。

眼下,只有指望父亲,才可以为家族庇荫祛祸了!

“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连夜离开京城,回到封地,先躲过这一阵子!”

汝南王昂首说道。

明明是逃跑,但却被他说得像是就义一般。

“吾儿可知,杨骏作乱时,为父为何第一时间离开京城?”

“吾儿又可见,杨骏最后是什么下场?”

“若是为父当时留在京城,又岂有你们如今的这般安康自在?”

提到这些,汝南王竟是精神焕发、唾沫横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