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卷一百三十·唐玄宗本纪(下)

唐玄宗天宝元年(公元742年)正月丁未朔日,唐玄宗大赦天下,更改年号,平常赦免所不能原谅的人都予以赦免。百姓所拖欠的租税以及各种债务都予以免除。以前曾任职的官员以及平民百姓中,有儒学知识渊博通达、文辞秀美出众以及有军事谋略和武艺的人,所在地要将他们的名字上报举荐。京城文武官员有才能胜任刺史的,各自让他们封好奏状自我举荐。将黄钺改为金钺。内外官员各赐勋两级。甲寅日,陈王府参军田同秀进言说:“玄元皇帝(老子)降临在丹凤门的大道上,告诉我说在尹喜的旧宅赐下了灵符。”唐玄宗派遣使者到函谷故关尹喜台西边挖掘得到了灵符,于是在大宁坊设置玄元庙。陕郡太守李齐物先前开凿三门峡,辛未日,渠道修成开始放水。

二月丁亥日,唐玄宗加尊号为开元天宝圣文神武皇帝。辛卯日,唐玄宗亲自在新修建的玄元庙祭祀玄元皇帝。甲午日,唐玄宗亲自祭祀太庙。丙申日,唐玄宗在南郊合祭天地。下制天下的囚徒,无论罪行轻重都予以释放。流放的人移到近处,被贬官员依照资历等级任用,死在被贬之处的酌情加以追赠。因贪赃枉法达到十五匹绢就判处绞刑,如今增加到二十匹。庄子尊号为南华真人,文子尊号为通玄真人,列子尊号为冲虚真人,庚桑子尊号为洞虚真人。这四人所著的书改为真经。崇玄学设置博士、助教各一名,学生一百人。桃林县改名为灵宝县。将侍中改为左相,中书令改为右相,左右丞相依旧称为仆射,又将黄门侍郎改为门下侍郎。东都改为东京,北都改为北京,天下各州改为郡,刺史改为太守。陕州的河北县改为平陆县。对老人小孩授予荣誉官职,文武官员三品以上加爵位一级,四品以下加官阶一阶。庚子日,平卢节度使安禄山晋升为骠骑大将军。夏季六月庚寅日,武功山的河水暴涨,冲毁百姓房屋,溺死数百人。秋季七月癸卯朔日,发生日食。辛未日,左相、豳国公牛仙客去世。

八月丁丑日,刑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李适之任左相。丁亥日,突厥阿布思以及默啜可汗的孙子、登利可汗的女儿一起率领他们的党羽和属下来投降。壬辰日,吏部尚书兼右相李林甫加授尚书左仆射,左相李适之兼任兵部尚书,左仆射裴耀卿任尚书右仆射。九月辛卯日,唐玄宗登上花萼楼,放出宫女宴请毗伽可汗的妻子可登以及他们的子女等人,赏赐的物品不计其数。丙寅日,更改天下县名不合适以及重名的共一百一十处。两京的玄元庙改为太上玄元皇帝宫,天下其他地方也依照此例更改。冬季十月丁酉日,唐玄宗前往温泉宫。辛丑日,将骊山改名为会昌山,还在秦朝坑杀儒生的地方建立祠庙,用来祭祀那些遭难的儒生。新建成的长生殿命名为集灵台,用来祭祀天神。十一月己巳日,唐玄宗从温泉宫返回。这一年,命令陕郡太守韦坚引浐水在望春亭东边开凿广运潭,以便连通黄河、渭河;京兆尹韩朝宗又将渭水分流引入金光门,在西市的两边设置水潭,用来储存木材。这年冬天没有结冰。这一年,天下郡府有三百六十二个,县有一千五百二十八个,乡有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九个。户部进呈计帐,今年管辖的户数为八百五十二万五千七百六十三户,人口为四千八百九十万九千八百人。

唐玄宗天宝二年(公元743年)正月丙辰日,唐玄宗追尊玄元皇帝为大圣祖玄元皇帝,将两京的崇玄学改为崇玄馆,博士改称为学士。三月壬子日,唐玄宗亲自祭祀玄元庙以册封尊号。下制追尊圣祖玄元皇帝的父亲周朝的上御史大夫李敬为先天太上皇,母亲益寿氏尊号为先天太后,还在谯郡的本乡设置祠庙。尊咎繇为德明皇帝。将西京的玄元庙改为太清宫,东京的改为太微宫,天下各个郡的玄元庙改为紫极宫。韦坚开凿广运潭完工,大量陈列舟船。丙寅日,唐玄宗前往广运楼观看,当天就返回宫中。夏季六月甲戌夜,雷电击中东京应天门观引发火灾,火势蔓延到左、右延福门,一整天都没有熄灭。七月癸丑日,退休的礼部尚书王丘去世。丙辰日,尚书右仆射裴耀卿去世。九月,太子少保崔琳去世。辛酉日,谯郡的紫极宫改为太清宫。冬季十月戊辰日,太子太保、信安王李祎去世。戊寅日,唐玄宗前往温泉宫。十一月乙卯日,唐玄宗从温泉宫返回。十二月己亥日,东京的应天门改为乾元门。戊申日,唐玄宗前往温泉宫。丙辰日,唐玄宗从温泉宫返回。十二月乙酉日,太子宾客贺知章请求度为道士回归故乡。这年冬天没有下雪。

天宝三载(公元744年)正月丙辰朔日,将“年”改为“载”。赦免现关押的囚徒。庚子日,唐玄宗派遣左右相以下官员在长乐坡为贺知章饯行,唐玄宗赋诗相赠。壬寅日,唐玄宗前往温泉宫。二月己巳日,唐玄宗回到京城。丁丑日,封让皇帝的儿子李琳为嗣宁王,已故邠王李守礼的儿子李承宁为嗣邠王,让皇帝的儿子李璹为嗣申王,惠宣太子的儿子李珍为嗣岐王,李<王员>为嗣薛王。庚寅日,皇太子李绍改名为李亨。这个月,河南尹裴敦复去世。闰月辛亥日,有像月亮一样的星星,坠落到东南方向,坠落之后有响声。京师传言官府派人捕捉人肝用来祭祀天狗。人们相互惊恐,京畿的县尤其严重,唐玄宗派遣使者去安抚百姓。

三月庚午日,武威郡上报说:番禾县天宝山有醴泉涌出,山岭上的石头化为祥瑞的麦穗,远近贫困的人取来作为食物。将番禾县改名为天宝县。癸酉日,唐玄宗下制天下现关押的囚徒,死罪降为流放,流放以下的都予以赦免。夏季四月,南海太守刘巨鳞击败海贼吴令光,永嘉郡恢复太平。唐玄宗敕令两京以及天下州郡用官府财物铸造金铜天尊和佛像各一尊,送到开元观、开元寺。五月戊寅日,长安令柳升因贪污获罪,在朝堂上被处决。秋季八月丙午日,九姓拔悉密叶护攻打并杀死突厥乌苏米施可汗,将其首级传送到京师。庚申日,内外文武官员六品以下,从今以后,赴任之后,累计任期满二百日以上,允许他们考核合格。

冬季十月癸巳日,唐玄宗前往温泉宫。丁未日,将史国改名为来威国。十一月癸卯日,唐玄宗回到京城。癸丑日,每年依旧在正月十四日、十五日、十六日开放坊市门燃灯,永久作为固定的仪式。玉真公主先前成为女道士,让出封号和实际封户,赐名为持盈。十二月甲午日,从新丰县分出设置会昌县。甲寅日,唐玄宗亲自在东郊祭祀九宫贵神,祭祀完毕,大赦天下。百姓十八岁以上为中男,二十三岁以上为成丁。每年的庸调,八月开始征收,可以延期到九月。唐玄宗下诏让天下民间家中都收藏一本《孝经》。

天宝四载(公元745年)春季三月甲申日,唐玄宗在勤政楼宴请群臣。壬申日,封外孙独孤氏的女儿为静乐公主,下嫁给契丹松漠都督李怀节;封外孙杨氏的女儿为宜芳公主,下嫁给奚饶乐都督李延宠。秋季八月甲辰日,册封太真妃杨氏为贵妃。这个月,河南睢阳、淮阳、谯等八郡发大水。九月,契丹和奚的酋长各自杀死公主,率领部落反叛。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与吐蕃在石堡城交战,官军作战不利,副将褚直廉等人战死。冬季十月,在单于都护府设置金河县,在安北都护府设置阴山县。丁酉日,唐玄宗前往温泉宫。壬子日,将会昌县升为同京县。十二月戊戌日,唐玄宗回到京城。

唐玄宗天宝五载(公元746年)正月癸酉日,刑部尚书韦坚被贬为括苍太守;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被贬为播川太守,不久在黔中被处决。乙亥日,唐玄宗敕令大小县令都依照京畿地区官吏的标准,经过三次选任后听候铨选。将《礼记月令》改为《时令》。封中岳为中天王,南岳为司天王,北岳为安天王。天下的山水,名称有的相同,含义又不合常理,大多是因循民间俗语,应该命令有关部门各自依据图籍进行改定。丙子日,唐玄宗派遣礼部尚书席豫、左丞崔翘、御史中丞王鉷等七人分别前往天下各地,考察升降官吏。夏季四月庚寅日,左相、渭源伯李适之任太子少保,被免去参知政事之职。丁酉日,门下侍郎陈希烈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五月庚申日,唐玄宗敕令今后每到旬休和节日休假,中书门下文武百官不需要入朝,地方官员不需要到衙门集合。癸卯日,停止郡县征调民丁充当白直并收取课钱。

六月,唐玄宗敕令三伏天内让宰相在辰时就可以回家。秋季七月丙子日,韦坚被李林甫诬陷,被发配流放到临封郡,后被赐死。韦坚的妹妹皇太子妃被允许与太子离婚,韦坚的外甥嗣薛王李<王员>被贬为夷陵郡别驾,女婿巴陵太守卢幼临被长期流放到合浦郡。太子少保李适之被贬为宜春太守,到任后,喝药自杀。八月,任命户部侍郎郭虚己为御史大夫、剑南节度使。九月壬子日,在太清宫刻李林甫、陈希烈的石像,让他们侍立在玄元皇帝圣像的旁边。冬季十月丁酉日,唐玄宗前往温泉宫。将临淄郡改为济南郡。十一月己巳日,唐玄宗回到京城。十二月辛未日,赞善大夫杜有邻、著作郎王曾、左骁卫兵曹柳勣等被李林甫诬陷,都被下狱而死。

天宝六载(公元747年)正月辛巳朔日,北海太守李邕、淄川太守裴敦复都因为事情牵连到王曾、柳勣,唐玄宗派遣使者前往将他们杀死。丁亥日,唐玄宗亲自祭祀太庙。戊子日,唐玄宗亲自祭祀圜丘,祭祀完毕,大赦天下,免除绞刑、斩首之刑,只处以重杖刑。在京城设置三皇、五帝庙,按时进行祭祀。章怀太子、节愍太子、惠庄太子、惠文太子、惠宣太子等,应该与隐太子、懿德太子同在一个庙中祭祀。每日设立仪仗人员供应饮食以及在庭院中陈设仪仗,此后都应该停止废除。五岳既然已经封王,四渎应当提升为公的地位,封黄河之神为灵源公,济水之神为清源公,长江之神为广源公,淮河之神为长源公。三月戊戌日,南海太守彭果因贪污获罪,被处以杖刑,长期流放到溱溪郡,死在路上。

夏季四月戊午日,门下侍郎陈希烈任左相兼兵部尚书。癸酉日,重新设置军器监。从五月开始不下雨一直到秋季七月。乙酉日,因为干旱,唐玄宗命令宰相、台寺、府县官员审查记录在押囚犯,死罪处以杖刑后发配流放,徒刑以下的罪犯特赦免除。庚寅日才开始下雨。

冬季十月戊申日,唐玄宗前往温泉宫,将其改为华清宫。十一月乙亥日,户部侍郎杨慎矜以及兄长少府少监杨慎余和弟弟洛阳令杨慎名,都被李林甫和御史中丞王鉷诬陷,被下狱而死。十二月丙辰日,工部尚书陆景融去世。壬戌日,唐玄宗回到京城。

唐玄宗天宝七载(公元748年)正月己卯日,礼部尚书席豫去世。己亥日,韦绦上奏说御案的褥袱帷等希望把紫色改为赤黄色,皇帝同意了。三月乙酉日,大同殿的柱子上长出玉芝,有神光照耀大殿。群臣请求给皇帝加尊号为开元天宝圣文神武应道,皇帝答应了。夏四月辛丑日,任命高力士为骠骑大将军。五月壬午日,皇帝来到兴庆宫,接受册立徽号,然后大赦天下,百姓免交下一年的租庸。三皇以前的帝王,在京城设立庙宇,按时祭祀。那些历代帝王开始发迹的地方,如果没有祠庙守护的,在当地各建一座庙。对于德行特别高尚的忠臣、义士、孝妇、烈女,也设置祠宇进行祭祀。还赐百姓聚饮三天。六月,赐给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实封和铁券。秋八月己亥初一,将千秋节改为天长节。壬子日,把万年县改为咸宁县。

冬天十月庚午日,皇帝前往华清宫,封杨贵妃的两个姐姐为韩国夫人、虢国夫人。十二月戊戌日,传说玄元皇帝显现在华清宫的朝元阁,于是将朝元阁改名为降圣阁。把会昌县改为昭应县,会昌山改为昭应山;封山神为玄德公,并且建立祠宇。辛酉日,皇帝回到京城。

天宝八载(公元749年)正月甲申日,赏赐京官绢帛,让他们准备春天游玩观赏用。二月戊申日,带领百官到左藏库观看钱币,然后赐给他们绢帛让他们回去。三月,朔方节度使张齐丘在中受降城的北面修筑横塞城。夏四月,咸宁太守赵奉璋被处以决杖之刑后死亡,著作郎韦子春被贬为端溪尉,这都是李林甫陷害的结果。皇帝前往华清宫观风楼。五月辛巳日,在开远门外建造振旅亭。戊子日,南海太守刘巨鳞因贪赃获罪,被判处死刑。六月,大同殿又长出一茎玉芝。陇右节度使哥舒翰攻打吐蕃的石堡城,将其攻克。闰月己丑日,把石堡城改名为神武军。剑南索磨川新设置都护府,应该取名为保宁。丙寅日,皇帝亲自拜谒太清宫,册立圣祖玄元皇帝尊号为圣祖大道玄元皇帝。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睿宗五帝,都加上“大圣皇帝”的字样;太穆、文德、则天、和思、昭皇后,都加上“顺圣皇后”的字样。群臣给皇帝上尊号为开元天地大宝圣文神武应道皇帝。丁卯日,皇帝来到含元殿接受册立,大赦天下。从今后每到禘祫祭祀的时候,都要在太清宫圣祖前排列昭穆次序。当初,太白山人李浑说太白山金星洞有记载皇帝福寿的玉版石记,找到之后,就封太白山为神应公,金星洞为嘉祥公,所管辖的华阳县为贞符县。戊辰日,太子太师、徐国公萧嵩去世。丁亥日,南衙立仗马应该停止设置,裁撤进马官。秋八月戊子日,各郡别驾应该停止设置,下等郡设置长史。冬天十月丙寅日,皇帝前往华清宫。十一月丁巳日,皇帝前往御史中丞杨钊的庄园。

天宝九载(公元750年)正月庚寅初一,与岁次相同开始,皇帝在华清宫接受朝贺。己亥日,回到京城。庚戌日,群臣请求封禅西岳华山,皇帝同意了。二月壬午日,御史中丞宋浑因贪赃和通奸获罪,被长期流放到高要郡。三月庚戌日,把匦使改为献纳。辛亥日,西岳庙发生火灾。当时长久干旱,皇帝下令停止封禅西岳。夏五月庚寅日,因为干旱,审查囚徒。乙卯日,安禄山进封为东平郡王。节度使被封王,从这时开始。秋七月己亥日,国子监设置广文馆,招收以进士为业的学生。

九月乙卯日,处士崔昌献上《五行应运历》,认为国家应该承接周、汉的运势,请求废除周、隋,不让它们作为二王后。冬十一月庚寅日,皇帝前往华清宫。己丑日,皇帝下令从现在起,告献太清宫及太庙改为朝献,巡陵改为朝拜,告宗庙改为奏,天地享祀的祭文把昭告改为昭荐,这是因为告有居高临下的意思。辛卯日,皇帝前往杨国忠的亭子。辛丑日,在京城建立周武王、汉高祖庙,设置官吏管理。十二月乙亥日,皇帝回到京城。

唐玄宗天宝十载(公元751年)正月乙酉初一。壬辰日,皇帝朝献太清宫。癸巳日,朝享太庙。甲午日,在南郊举行祭祀活动,合祭天地,礼仪结束后,大赦天下。在太庙设置内官,负责洒扫各个陵庙。己亥日,将传国宝改名为承天大宝。丁未日,李林甫兼任安北副大都护、朔方节度使。庚戌日,刮起大风,陕郡运船失火,烧毁运米船二百多只,死亡人数达五百左右。癸丑日,分别派遣嗣吴王李祇等十三人祭祀五岳、四渎、大海和镇山。二月丁巳日,安禄山兼任云中太守、河东节度使。夏天四月,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率领六万士兵讨伐云南,与云南王阁罗凤在泸川交战,官军大败,死在泸水的人数不胜数。五月丁亥日,把各卫幡旗中绯色的改为赤黄,以符合土运。秋天八月乙卯日,广陵郡刮大风,潮水打翻船只数千艘。丙辰日,京城武库发生火灾,烧毁器械四十七万件。这年秋天,连续下雨十几天,墙壁房屋大多损坏,西京尤其严重。

冬天十月辛亥日,皇帝前往华清宫。十一月乙未日,皇帝前往杨国忠的住宅。丙午日,兵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杨国忠兼任剑南节度使。

天宝十一载(公元752年)正月辛亥日,皇帝回到京城。二月癸酉日,禁止使用劣钱,官府拿出好钱来兑换。不久后因为商旅觉得不方便,向杨国忠诉苦,于是停止了这件事。三月,朔方节度副使、奉信王阿布思与安禄山一同讨伐契丹,阿布思与安禄山不和,于是率领部下叛逃回漠北。丙午日,皇帝下令今后每月初一和十五,应该在太庙供奉祭品,每个祭室设置一个牙盘,并且每五天打开一次祭室门进行洒扫。把吏部改为文部,兵部改为武部,刑部改为宪部,各部内诸司有“部”字的一并更改,将作大匠、少匠改为大、少二监。夏天四月,御史大夫兼京兆尹王鉷被赐死,因为他的弟弟王銲与恶人邢縡谋反。杨国忠兼任京兆尹。五月戊申日,庆王李琮去世,追赠为靖德太子。六月戊子日,东京刮大风,拔起树木掀翻房屋。八月己丑日,皇帝前往左藏库,赏赐群臣不同数量的帛。九月甲寅日,把各卫士改为武士。冬天十月戊寅日,皇帝前往华清宫。

十一月乙卯日,尚书左仆射兼右相、晋国公李林甫在皇帝出行停留之地去世。庚申日,御史大夫兼蜀郡长史杨国忠担任右相兼文部尚书。十二月甲戌日,杨国忠上奏请求两京选拔人才在铨选之日便决定去留,不再有长名。己亥日,皇帝回到京城。

天宝十二载(公元753年)正月壬子日,杨国忠在尚书省为官员注拟官职,注拟完毕后,在都堂对着左相和诸司长官唱名公布。二月庚辰日,被选拔的郑怼等二十多人因为杨国忠铨选注拟官职没有阻滞,在勤政殿下设斋,在尚书省门口立碑。癸未日,追削已故右相李林甫生前的官爵,他的儿子将作监李岫、宗族党羽李复道等五十人都被流放贬官,这是杨国忠诬告李林甫暗中勾结叛胡阿布思的缘故。夏天五月乙酉日,将魏、周、隋依旧作为三恪及二王后,重新封韩、介、酅等公。辛亥日,太庙和各个陵署依旧隶属太常寺。

七月壬子日,天下平民不能直接参加乡贡,必须先补为国子学生然后才能参加贡举。八月,京城连绵大雨,米价昂贵,下令拿出太仓十万石米,减价卖给穷人。并且命令中书门下到京兆府、大理寺审理清理囚徒。

九月己亥初一,陇右节度使、凉国公哥舒翰进封为西平郡王,享有实封五百户。冬天十月戊申日,皇帝前往华清宫。官府出钱雇佣京城一万三千丁户修筑兴庆宫的围墙,建造楼观。到十二月,把横塞城改为天德军。庚寅日,随行官员宪部尚书张筠等请求给皇帝上尊号为开元天地大宝圣文神武孝德证道皇帝。

唐玄宗天宝十三载(公元754年)正月丁酉初一,皇帝来到华清宫的观风楼,接受众人朝贺。己亥日,安庆绪在皇帝出行的住所献上俘虏,皇帝将他们引入宫中接见,给予丰厚赏赐。乙巳日,加封安禄山为尚书左仆射,赐实封一千户,奴婢十房,庄园、住宅各一处;又让他兼任闲厩、五坊、宫苑、陇右群牧都使,任命武部侍郎吉温为副职。丙午日,皇帝返回京城。二月癸酉日,皇帝亲自前往太清宫朝献,给玄元皇帝上尊号为大圣祖高上大广道金阙玄元天皇大帝。甲戌日,皇帝亲自祭祀太庙,给高祖上谥号为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太宗谥号为太宗文武大圣大孝皇帝,高宗谥号为高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中宗谥号为中宗太和大圣大昭孝皇帝,睿宗谥号为睿宗玄真大圣大兴孝皇帝。乙亥日,皇帝在兴庆殿接受徽号,仪式结束后,大赦天下。被贬官的人如果遭遇父母丧事,允许他们回家守孝。献陵等五个官署改为台,令、丞各晋升一级。文武三品以上官员赐爵一级,四品以下官员加官一阶。赐百姓聚饮三天。戊寅日,右相兼文部尚书杨国忠担任司空,其他职务照旧。甲申日,司空杨国忠接受册封时,天空下起黄土,沾染在朝服上。安禄山上奏说前后讨伐契丹中立功的将士,像跳荡兵等,请求破格晋升三级,委任官职的文凭希望能精心书写;于是破格授予将军的有五百多人,中郎将有二千多人。

三月丁酉日,太常卿张垍被贬为卢溪郡司马,张垍的哥哥宪部尚书张均被贬为建安太守。丙午日,皇帝在跃龙殿门奏乐宴请群臣,赐给右相杨国忠绢一千五百匹,彩罗三百匹,彩绫五百匹;赐给左相绢三百匹,彩罗、彩绫各五十匹;其余三品官员八十匹,四品、五品官员六十匹,六品、七品官员四十匹,众人极为欢乐后才结束。壬戌日,皇帝在勤政楼大宴百姓。北庭都护程千里活捉阿布思,在楼下献上,随后在朱雀街将其斩首。乙丑日,左羽林上将军封常清暂代北庭都护、伊西节度使。万春公主下嫁杨朏。夏天五月,火星在心宿附近停留五十多天。六月乙丑初一,发生日食,没有全食,形状如同弯钩。侍御史、剑南留后李宓率兵在西洱河攻打云南蛮,粮食耗尽后军队返回,马匹的脚陷入桥中,李宓被阁罗凤擒获,全军覆没。撤销济阳郡,将其所管辖的五个县隶属于东平郡。秋天八月丁亥日,因为长时间下雨,左相、许国公陈希烈被任命为太子太师,免去宰相之职;文部侍郎韦见素担任武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年秋天,连续下雨六十多天,京城的城墙和房屋几乎全部倒塌,物价暴涨,很多人缺少食物,于是下令拿出太仓一百万石米,开设十个场所低价出售以救济贫民。东都洛阳的瀍水、洛水暴涨,淹没十九个坊。皇帝在勤政楼测试参加四科制举的举人,在策问之外加试诗赋各一首。制举加试诗赋,就是从这时开始的。冬天十月壬寅日,皇帝前往华清宫。贬河东太守韦陟为桂岭尉,武部侍郎吉温为澧阳郡长史。乙巳日,开府仪同三司、毕国公窦<王曳>去世。戊午日,皇帝返回京城。这一年,户部统计当年所管辖的州县户口情况:管辖的郡总共三百二十一个,县一千五百三十八个,乡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九个;有户九百六十一万九千二百五十四,其中三百八十八万六千五百零四户不用缴纳赋税,五百三十万零一千零四十四户需要缴纳赋税;有口五千二百八十八万零四百八十八,其中四千五百二十一万八千四百八十口不用缴纳赋税,七百六十六万二千八百口需要缴纳赋税。

唐玄宗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三月丙寅日,皇帝在勤政楼宴请群臣,演奏《九部乐》,皇帝还赋诗采用柏梁体。癸未日,派遣给事中裴士淹等人巡视安抚河南、河北、淮南等道。八月壬辰日,皇帝亲自审查囚徒。

冬天十月壬辰日,皇帝前往华清宫。甲午日,向天下颁布《御注老子》以及《义疏》。十一月戊午初一,始宁太守罗希奭因为停止对张博济执行决杖之刑而获罪死去,吉温在狱中自缢。丙寅日,范阳节度使安禄山率领蕃、汉士兵十多万人,从幽州向南直逼京城,以诛杀杨国忠为借口,先在博陵郡杀掉太原尹杨光翙。壬申日,消息传到皇帝出行的住所。癸酉日,任命郭子仪为灵武太守、朔方节度使。封常清从安西入朝奏事,抵达皇帝所在之处。甲戌日,任命封常清为范阳、平卢节度使兼御史大夫,命令他招募三万士兵抵御叛军。戊寅日,皇帝返回京城。任命羽林大将军王承业为太原尹,任命卫尉卿张介然为陈留太守、河南节度采访使,任命金吾将军程千里为潞州长史,一同命令他们讨伐叛贼。甲申日,任命京兆牧、荣王李琬为元帅,命令高仙芝为副元帅,在京城招募士兵,号称天武军,有十万人。丙戌日,高仙芝等人进军,皇帝亲临勤政楼送行。十二月丙戌初一,安禄山在灵昌郡渡过黄河。辛卯日,攻陷陈留郡,杀死张介然。甲午日,攻陷荥阳郡,杀死太守崔无诐。丙申日,封常清与叛军在成皋罂子谷交战,官军战败,封常清逃奔到陕郡。丁酉日,安禄山攻陷东京洛阳,杀死留守李憕、中丞卢奕、判官蒋清。当时高仙芝镇守陕郡,放弃城池向西退保潼关。常山太守颜杲卿与长史袁履谦、贾深等人杀死叛军将领李钦凑,捉住叛军将领何千年、高邈送往京城。辛丑日,皇帝下诏让皇太子统兵东进讨伐叛军。任命永王李璘为山南节度使,任命江陵长史源洧为副使;任命颍王李璬为剑南节度使,任命蜀郡长史崔圆为副使。但这两位王爷并未离京赴任。丙午日,在潼关斩杀封常清、高仙芝,任命哥舒翰为太子先锋兵马元帅,率领河、陇地区招募的士兵据守潼关抵御叛军。辛亥日,荣王李琬去世,追赠为靖恭太子。

唐玄宗天宝十五载(公元756年)正月乙卯日,皇帝在宣政殿接受朝贺。当天,安禄山在东京洛阳僭越称帝。庚申日,任命李光弼为云中太守、河东节度使。壬戌日,叛军将领蔡希德攻陷常山郡,捉住太守颜杲卿、长史袁履谦,杀害一万多百姓和官吏,城中血流成河。甲子日,哥舒翰晋升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乙丑日,叛军将领安庆绪进犯潼关,被哥舒翰击退。乙巳日,加封平原太守颜真卿为户部侍郎,以奖励他坚守城池。

二月丙戌日,李光弼、郭子仪率兵东出井陉关,与叛军将领史思明交战,大破敌军,相继收复十几个郡县。丙辰日,诛杀工部尚书安思顺。三月壬午初一,任命河东节度使李光弼为御史大夫、范阳节度使。乙酉日,任命平原太守颜真卿为河北采访使。己亥日,将常山郡改为平山郡,房山县改为平山县,鹿泉县改为获鹿县,鹿成县改为束鹿县。夏天四月丙午日,任命赞善大夫来瑱为颍川太守、招讨使。

五月戊午日,南阳太守鲁炅与叛军将领武令珣在滍水交战,官军大败,鲁炅被敌军俘虏,叛军进而进犯南阳。皇帝下诏让嗣虢王李巨从蓝田出兵救援南阳。六月癸未初一,颜真卿在堂邑打败叛军将领袁知泰,北海太守贺兰进明收复信都。庚寅日,哥舒翰率领八万士兵与叛军将领崔乾祐在灵宝西原交战,官军大败,死亡人数达十分之六七。当天,李光弼与叛军将领史思明在常山东部的嘉山交战,大破敌军,斩获敌军数以万计。辛卯日,哥舒翰回到潼关,被他的部下火拔归仁带领几十名骑兵劫持,投降了叛军,潼关失守,京城一片震惊,河东、华阴、上洛等郡的官员都弃城逃走。甲午日,皇帝打算前往蜀中避难,于是下诏亲征,退朝后,士人和百姓惊恐害怕,在路上奔走。乙未日,凌晨皇帝从延秋门出发,细雨沾湿了衣物,跟随的只有宰相杨国忠、韦见素、内侍高力士以及太子,亲王、妃主、皇孙以下很多人都没能跟上。天亮时渡过便桥,杨国忠想要断桥。皇帝说:“后面赶来的人怎么过河呢?”命令延缓断桥。辰时,到达咸阳望贤驿安顿休息,官吏都已逃散,没有储备供应。皇帝在宫门的树下休息,到了中午还没吃饭。不久有父老献上糙米饭,皇帝对他们说:“怎么能得到更多食物呢?”于是百姓相继献上食物。不久尚食局又送来御膳,皇帝先分发给随从官员然后才吃。当晚住在金城县,官吏已经逃走,让魏方进的儿子魏允去招引,不久智藏寺的僧人送来粮草,随行人员才得到补给。丙辰日,到达马嵬驿,护卫军队停滞不前。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上奏说:“叛军直逼京城,以诛杀杨国忠为名,然而朝廷内外众人的情绪,对杨国忠不无嫌隙怨恨。如今国家艰难险阻,皇帝车驾动荡不安,陛下应该顺从众人的情绪,为国家的大计考虑,杨国忠之流,可以依法处置。”恰逢吐蕃使者二十一人在驿门拦住杨国忠申诉,众人呼喊:“杨国忠勾结蕃人谋反!”士兵将驿站团团围住。等到诛杀杨国忠、魏方进一族后,士兵们仍不肯散去。皇帝让高力士询问原因,高力士回奏说:“各位将领已经诛杀杨国忠,因为贵妃还在宫中,众人感到恐惧。”皇帝立即命令高力士赐贵妃自尽。陈玄礼等人向皇帝请罪,皇帝命人释放他们。丁酉日,准备从马嵬驿出发,朝臣只有韦见素一人,于是任命韦见素的儿子京兆府司录韦谔为御史中丞,充任置顿使。商议前往的方向,军士有的说去河、陇地区,有的说去灵武、太原,有的说回京城比较合适。韦谔说:“回京城,必须有抵御叛军的准备,如今兵马尚未集结,恐怕不是万全之策,不如暂且前往扶风,再慢慢谋划去向。”皇帝向众人询问,大家都认为可行。出发时,百姓拦路请求留下皇太子,希望能齐心协力打败叛军,收复京城,于是留下了太子。戊戌日,到达扶风县。己亥日,到达扶风郡。军士们各有去留的想法,都口出怨言,陈玄礼无法制止。恰逢益州进贡十万匹春彩,皇帝命人将其全部放在庭院中,召集各位将领对他们说:“你们都是国家的功臣,效力已久,朕对你们的优待奖赏,向来也不薄。叛军忘恩负义,朕不得不回避。深知你们不能与父母妻子告别,朕也来不及亲自辞别九庙。”说着流下眼泪。又说:“朕必须前往蜀中,路途艰险狭窄,人如果去得太多,恐怕难以供应。如今有这些彩绸,你们就分取了吧,各自考虑去留。朕自有子弟和宦官相随,就与你们诀别了。”众人都伏地哭泣说:“无论生死都愿跟随陛下。”皇帝说:“去留随你们的意愿。”从此那些悖乱的言论渐渐平息。庚子日,任命司勋郎中、剑南节度留后崔圆为蜀郡长史、剑南节度副大使。任命颍王李璬为剑南节度大使,任命监察御史宋若思为御史中丞充任置顿使,韦谔充任巡阁道使,一并让他们先行出发。辛丑日,从扶风郡出发,当晚,到达陈仓。壬寅日,到达散关。将部下分为六军,颍王李璬先行,寿王李瑁等人分别统领六军,前后左右依次行进。丙午日,到达河池郡,崔圆上奏说剑南地区年成丰收、百姓安定,储备供应充足,皇帝十分高兴,授予崔圆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蜀郡长史、剑南节度使的职位照旧。任命前华州刺史魏犀为梁州长史。秋七月癸丑初一。壬戌日,到达益昌县,渡过吉柏江时,有两条鱼夹着船跳跃,议论的人认为是龙的征兆。甲子日,到达普安郡,宪部侍郎房琯从后面赶来,皇帝与他交谈后十分高兴,当天就任命他为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丁卯日,下诏任命皇太子为天下兵马元帅,总领朔方、河东、河北、平卢等节度兵马,收复两京;任命永王李璘为江陵府都督,统领山南东路、黔中、江南西路等节度大使;任命盛王李琦为广陵郡大都督,统领江南东路、淮南、河南等路节度大使;任命丰王李珙为武威郡都督,领河西、陇右、安西、北庭等路节度大使。起初,京城被叛军攻陷,皇帝仓促出逃,人们不知道要去哪里,人心震惊恐惧,等到听闻这道诏书,远近的人都相互庆贺,都想着为复兴国家效力。庚午日,到达巴西郡,太守崔涣前来迎接。当天任命崔涣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任命韦见素为左相。庚辰日,皇帝车驾到达蜀郡,随从的官吏和军士到达的只有一千三百人,宫女只有二十四人。

八月癸未初一,皇帝在蜀都府衙宣诏说:“朕德行浅薄,继承皇位,常常兢兢业业、心怀戒惧,勤于顾念百姓,哪怕有一件事处理不当,也不忘责备自己。即位至今已有四十四年,百姓生活也达到小康,朕对人推心置腹,对万物不存疑虑。然而奸臣恶徒,弃义背恩,剥削百姓,扰乱天下,这都是朕不够圣明的过错。如今巡视安抚巴蜀,训练激励军队,并且命令太子和诸王在重镇招募兵马,诛杀逆贼,以告慰上天;希望与群臣重新弘扬治国之道,可大赦天下。”癸巳日,灵武的使者到来,皇帝才知道皇太子已经即位。丁酉日,皇帝采用灵武方面的册封,称太上皇,诏书称诰。己亥日,太上皇亲临殿前册封肃宗,命令宰臣韦见素、房琯前往灵武,册封命令说:“朕称太上皇,军国大事先由皇帝处理,之后奏报朕知晓。等到收复两京,朕将在姑射山怡养心神,在朝堂之上安享太平。”

第二年九月,郭子仪收复两京。十月,肃宗派中使啖廷瑶入蜀迎接太上皇。丁卯日,太上皇从蜀郡出发。十一月丙申日,到达凤翔郡。肃宗派三千精锐骑兵到扶风迎接护卫。十二月丙午日,肃宗准备好皇帝车驾来到咸阳望贤驿迎接。太上皇登上驿馆的南楼,肃宗在楼下叩拜庆贺,呜咽流泪不能自已,还为太上皇徒步牵马,太上皇抚摸他的后背让他停下,然后肃宗骑马在前引导。丁未日,回到京城,文武百官、京城士人和百姓夹道欢呼,无不感动落泪。当天太上皇来到大明宫的含元殿,接见百官,亲自安抚慰问。人人都感动得抽泣。当时太庙被叛军焚毁,暂时将神主牌位移到皇宫内的长安殿,太上皇到庙中请罪,然后前往兴庆宫。宝应三年(此处时间存疑,历史上应为宝应元年,公元762年)二月,肃宗与群臣给太上皇奉上尊号为太上至道圣皇帝。乾元三年(此处时间存疑,历史上应为上元元年,公元760年)七月丁未日,太上皇被移驾到西内的甘露殿。当时宦官李辅国离间肃宗与太上皇的关系,所以太上皇被移居西内。高力士、陈玄礼等人被迁谪,太上皇渐渐闷闷不乐。

上元二年(公元761年)四月甲寅日,唐玄宗在神龙殿驾崩,享年七十八岁。群臣为他献上谥号为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庙号玄宗。当初,太上皇唐玄宗亲自拜祭五座皇陵,到桥陵时,看到金粟山的山岗有龙盘凤舞的气势,又离祖先的陵墓很近,就对侍臣说:“我去世后应该葬在此地,能够靠近祖先的陵墓,也算是不忘孝敬了。”到此时,后人追奉他先前的旨意创建寝园,在广德元年(公元763年)三月辛酉日将他安葬于泰陵。

史臣评论道:孔子说“王者必世而后仁”。李氏江山自武则天改朝换代三十多年间,朝廷中很少有正直之人,攀附权势的都是奸险之辈。他们带着财物去请托拜谒,在权贵门前奔走;像鹰犬一样为权势效力,中伤正直之士。以至于王室衰微,宗族受到残害。正直的大臣屡屡遭到诬陷,玩弄法律的酷吏却能轻易获得显要的地位和荣耀。礼仪不再复兴推行,刑政被随意破坏,宰相说的是偏袒结党的话语,皇帝被人称作和事佬,朋比为奸成风,廉耻之心荡然无存。

我们再看开元时期治理天下的情况,用典章刑罚来纠察,用礼乐来彰显教化,以慈爱节俭来施爱百姓,用规章制度来约束行为。罢黜前朝那些靠不正当手段得势的臣子,杜绝他们的奸邪行径;焚烧后宫中珍贵的珠翠玩物,戒除奢靡之风;禁止女乐表演并放出宫女,明确教化;赐百姓聚饮并奖赏,同时摒弃淫靡之音,防止社会风气荒淫;重视兄弟情谊、亲厚骨肉,淳化风俗;整顿军队并督责将帅,严明军法;让各地官员来朝集会并考核政绩,考察官吏能力。朝堂之上,都是有经世济民之才的人;朝廷官员中,都是能思考论道的贤士。而且还广泛寻求学识渊博之人,探讨学问与文艺。良言善策,每天都能听闻并被采纳;掌控全局,志向在于实现天下太平。贞观时期的良好风气,一时间重新振兴起来。在那个时候,边境没有战事警报,华夏与外族同受王道教化。西方蕃国的君长,越过绳桥争相到玉门关来归附;北方狄族的首领,舍弃毛毡帐篷争着奔赴雁门关。南方象郡、炎州的奇珍,以及鸡林、鳀海的宝物,都通过使者不断运来,陈列在相关官署之中。外族人在宫殿前叩拜,在仪仗前唱着他们的歌谣,真可谓是使众多蛮夷归化,政令统一万里。天子于是考虑封禅之事,起草封禅的诏书,然后在日观峰祭天,在云亭山祭地,在清和的境界中探寻道,在玄妙的境界里怡养精神,让百姓休养生息,家家都有德行高尚可受封爵的人。在当时,年幼的孩童都懂得礼让;白发老人,从未见过战争。敌人不敢趁着月色侵犯边境,士兵也不敢随意动武报私怨。“康哉”这样歌颂太平的话语,传遍八方。所谓“世而后仁”,在开元时期得到了充分体现。历经三十多年,真可谓是太平盛世。

唉!国家没有贤臣,就算是圣明的君主也难以治理好国家;就像山中若有猛虎,其他野兽就不敢窥视。得人才者国家昌盛,这话一点不假。昔日齐桓公行为如同禽兽,却不失霸主之名;梁武帝清心寡欲如同佛门子弟,最终却在台城遭受惨痛的结局。这是因为齐桓公得到管仲,所以他的放纵行为没有妨碍他称霸;梁武帝任用朱异,即便他有善举也无法挽救国家灭亡。开元之初,贤能的臣子主持国政,朝廷上下一片肃穆,各项制度公正清明,而佛教、道教之人,常以无为之道求见皇帝。唐玄宗于是追求清净,从事修行,沉迷于黄帝之学,推崇老子的学说,虽然在勤政方面有所懈怠,但还没到荒废朝政的地步。不久之后朝野上下怨恨叹息,政治刑罚出现错误,这是为什么呢?是用人失误啊。从天宝年间以后,小人势力越来越大。就像山有朽坏之处,即便山再大也必然会受损;树木生了蠹虫,它的繁茂也容易消逝。众多心怀不轨之人的谗言谄媚,蒙蔽了君主的视听,若不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的人,怎么能不被迷惑呢!而进谏忠言、纠正错误的,再也听不到像姚崇、宋璟那样的言论;嫉妒贤能、陷害功臣的,却只有李林甫、杨国忠之类的奏章。豪强狡黠之辈因此肆意妄为,明智之士于是隐退自保,所以安禄山之流,得以施行他们的阴谋。祸端的兴起,并非来自上天,而是谋划不当,使得之前的功绩全都付诸东流。实在是可惜啊!

赞语说:唐玄宗在开元时期掌控天下,借鉴以往的教训。那时天下气象融洽明朗,昏暗的氛围被扫除。但后来在政事上开始倦怠,妖邪之事就在朝廷出现。古人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也就是人们往往开始时都能做得很好,但很少有人能坚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