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仿若天河决堤,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溅起层层水花,秦淮河面瞬间被砸得千疮百孔,灯火阑珊在雨幕中也变得模糊不清。苏夜撑伞匆匆至岸边,在一处无人角落停下脚步。她抬手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倾世容颜,雨水顺着伞滑落,却未曾冲淡她眼中的清冷。
“姑娘,借个火?”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夜警觉转身,只见一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他身形挺拔,手中递来的火折子在雨幕中闪烁着微弱光芒。苏夜目光下移,瞥见他指腹上有着长期握剑留下的薄茧,心中警钟大作。再看向他腰间,浅色衣摆被雨水打湿,一角微微掀起,露出非富即贵的官纹样式,苏夜瞳孔骤缩,瞬间意识到此人身份不凡。
“不必。”她冷言拒绝,声如寒雨。手中接过火折子,却在转身之际,五指收紧,将那火折子捏得粉碎,仿若要将这突如其来的邂逅也一并碾碎。她撑开伞,决然没入雨幕,脚步匆匆,不愿多做停留。
身后,传来那年轻人带着笑意的低语:“即美丽又凶,真是一只猫儿。”声音里有几分戏谑,又似有几分欣赏。
隔日,司徒府内气氛凝重。司徒镜坐在厅中,手中茶盏猛地摔向地面,“砰”的一声脆响,茶水四溅,瓷片纷飞。
“昨日与你搭话的,正是太子殿下!”司徒镜怒目圆睁,声音里满是懊恼与愤恨。他苦心谋划,本欲借苏夜接近太子,却没想到这初次见面便生出这般波折,而苏夜的反应,更是让他隐隐不安,这场权力与情感的棋局,愈发扑朔迷离,“你今日好好受受苦吧!”
所谓好好受受苦,便是用司徒镜身上的蛊在她耳后红痣上一点,让她头疼欲裂。也不知冷清黛魔教的东西怎么他也会。苏夜疼得倒在地上,十分狼狈,惊声尖叫,状若疯癫,美得惊人又美得恐怖,直到精疲力竭之时,司徒镜才扶起她,之间轻轻摩挲她耳后妖冶的红痣,“听话的猫儿有糖吃。”
半年后。
雕花窗棂透进几缕微光,将室内照得明暗交错。司徒镜身着一袭暗紫色锦袍,袍上金线绣就的繁复花纹仿若暗藏玄机,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苏夜的闺房,手中紧握着一张鎏金请帖,那请帖在微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似承载着不可言说的重压。
“你的第二次机会来了,太子殿下三日后游湖。”司徒镜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他大步走到妆台前,将鎏金请帖重重地按在台上,目光扫向铜镜。铜镜里,映出苏夜那身雪色裙裾,裙摆如霜雪堆砌,纯净而绝美,可苏夜的面容却清冷似霜,不见丝毫波澜。“这支《折梅剑舞》,你要跳得让满城春色都成陪衬。否则,蛊毒的滋味你已经尝过了。”司徒镜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丝丝寒意渗入骨髓。
苏夜正拿着点绛唇的笔,笔尖凝着嫣红的胭脂,听闻此言,那笔尖猛地一顿,仿若被一道无形之力牵制。她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胭脂盒底,那里压着半张糖纸——与十年前灯会那夜包杏仁酥的同款。那糖纸承载着往昔岁月,是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一瞬间,往昔与唐临共度的温馨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心头,可眼下,却深陷这权谋泥沼。
“女儿谨记。”苏夜温顺地低眉顺眼,仿若柔顺至极。然而,她抬手整理发间步摇时,故意轻轻一甩,那步摇划过簪盒,“哐当”一声,铜簪滚落,一路滚到司徒镜靴边。铜簪滚过之处,仿若一道凌厉的轨迹,引人侧目。司徒镜下意识低头,瞥见铜簪内里中空的毒槽,心中一惊,抬眼看向苏夜,却见她依旧一脸乖巧,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画舫之上,珠帘摇曳,仿若一层朦胧的雾霭,将内外分隔。舫内灯火通明,雕梁画栋间尽显奢华。苏夜莲步轻移,身姿婀娜,水袖轻拂,仿若凌波仙子。她款步走向珠帘后的乐师,手中团扇开合间,扇出一阵微风,似要撩拨这舫内的暗流。
唐临一袭素色长袍,头戴假面,假面的须髯随风轻动,仿若暗藏玄机。他正专注于琴,琴轸在他指尖缓缓拧动,拧到第三转时,一股熟悉的苦杏香幽幽袭来。唐临心中一动,警觉顿生。
“这位乐师好面生。”苏夜的声音仿若夜莺婉转,却又透着几分清冷。她的团扇轻轻拂过唐临琴弦,看似无意,实则暗藏锋芒,扇骨在他虎口悄然一划,一道血痕瞬间渗出。
“《折梅》的第七拍,该用轮指还是撮弦?”苏夜看似在请教琴艺,实则以扇传讯,试探眼前之人。
唐临假面须簌簌抖动,仿若内心波澜起伏。“姑娘若折得下真梅花,草民便答。”
他边说边指尖一勾,琴箱暗格“咔哒”一声弹出,一枝白梅赫然出现——正是苏夜儿时最爱的品种。白梅在这奢华画舫中独绽清幽,仿若一缕来自往昔纯真岁月的光。
苏夜抬眸,对上他的眼神,刹那间,仿若时光静止。这双眼,是她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模样。是他,真的是他,他还活着!喜悦如汹涌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太好了,他还找到她了!二人目光交汇,烟波流转间,千言万语凝于眸中,只恨不能立刻相拥。苏夜袖中的银针原本已蓄势待发,此刻却倏地收回,满心的杀意化作重逢的柔情,手中团扇也微微颤抖,似在诉说着内心的激动。
湖面之上,微风轻拂,泛起层层涟漪,仿若大自然奏响的柔板前奏。画舫四周,莲灯盏盏,如星罗布,将夜色点亮。随着一阵激昂的鼓点如骤雨般响起,苏夜仿若一只灵动的白狐,足尖轻点,翩然起舞,依次点过七盏莲灯。每一次点触,莲灯摇曳,仿若与她共舞。
冰绡广袖在风中翻飞,仿若灵动的彩云,煞是好看。唐临端坐琴前,琴声初时如潺潺溪流,与苏夜剑舞相得益彰。可突然,琴声忽转《星夜》调——仿佛寒光阁灭门前夜的祭剑曲,曲调悲凉、激昂,仿若裹挟着昔日的血海深仇。观众席上,司徒镜原本慵懒斜倚,此刻猛然直身,手中酒盏被他下意识捏出裂痕,酒水顺着指缝滴落,仿若他此刻慌乱的心绪。
“这曲子...”太子身着明黄锦袍,头戴玉冠,气宇轩昂,他抚掌赞叹,“让朕想起儿时见过的西域弯刀。”
太子眼中透着欣赏,目光紧紧锁在苏夜身上。
苏夜趁势旋身,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手中长剑突然脱手,如一道闪电直刺司徒镜面门!那剑刃寒光闪闪,仿若死神的獠牙,带着无尽恨意。然而她面上温柔笑着,心中却是:司徒镜,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