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内忧外患

【开篇·烽火连天】

齐国临淄城的夜幕被烽火染成赤红,姜尚站在姜府的高台上,望着城外如蝗虫般涌动的燕军旌旗,手中竹简被捏得发脆。三日前,燕国以“清君侧”为名,联合宋、鲁两国,十万铁骑踏破齐国北境防线,直逼都城。而此刻,齐宫大殿内,权贵们仍在为“是否割让高唐三城”争执不休,姜尚的谏言被淹没在觥筹交错的酒气中。

“少爷,西市粮价又涨了五成,百姓开始抢购粟米了。”侍女绿萝捧着账册匆匆而来,发间沾着稻壳——她刚从姜氏在城郊的义仓归来。姜尚接过账册,指尖划过“存粮仅支七日”的字迹,喉头泛起铁锈味。七日前,他暗中调集族中私兵护送三千石粮入城,却因户部尚书一句“私囤军粮,其心可诛”而搁浅。如今,城内流民与守军已因一口黍饼发生三次械斗。

【第一幕·裂痕】

朝堂的裂痕远比城墙更早崩塌。

次日卯时,齐王于偏殿召见姜尚与太尉田忌。殿内沉香袅袅,却遮不住田忌铠甲上的血腥气——他刚从东门督战归来。“燕军用投石机轰塌了瓮城,末将已命死士烧毁其攻城塔,但……”田忌顿了顿,“高唐来的溃兵说,燕王亲率铁浮屠绕过泰山,直扑临淄侧翼。”

齐王的手剧烈颤抖,玉珏撞在案几上发出脆响:“传令,开武库发兵甲,征城中青壮守城!”

“不可!”姜尚猛然跪地,竹简重重叩在青砖上,“燕军围城三日,唯恐我军突围,若此刻抽调民夫,城内必生哗变。当务之急,是遣使向楚国求援——”

“楚国?”田忌冷笑打断,“三年前楚王索要淮北五城未果,如今怎会援齐?倒是姜公子昨夜密会楚使,莫不是要效仿管仲假途灭虢?”

姜尚瞳孔骤缩。昨夜他确曾乔装出城,将姜氏百年积蓄的三万金帛托付给楚国商队,只为换取一纸“唇亡齿寒”的盟约。但此事唯有绿萝知晓,田忌如何……

“放肆!”齐王拍案而起,却突然捂住心口踉跄后退。内侍慌忙递上药汤,姜尚瞥见汤中浮着的紫色花瓣——那是西域进贡的曼陀罗,能止心疾,亦能致幻。

【第二幕·暗涌】

姜府地窖的烛火彻夜未熄。

姜尚展开密报,羊皮纸上“田氏代齐”四字被朱砂圈了又圈。三日前,他安插在田氏宗祠的暗探送来惊天秘闻:田忌之弟田婴,竟与燕国大司马暗通款曲,以“裂土封王”为饵,换取燕军暂缓攻城。而更令他脊背生寒的是,户部尚书府昨夜驶出七辆骡车,载着二十口樟木箱,径直驶向田氏别院。

“少爷,田氏私兵今晨接管了西市粮行。”绿萝掀开地窖暗门,发间沾着草屑,“他们按人头施粥,却要百姓用户籍铁券换粮。”

姜尚手中竹简“啪”地折断。户籍铁券乃齐国百姓安身立命之本,田氏此举,是要将流民彻底绑上战车,再以“清君侧”之名逼宫!他猛然起身,却见墙角阴影里蜷缩着个瘦小身影——是白日里抢粮被射穿肩胛的流民少年,此刻正死死攥着半块发霉的粟饼。

“你叫什么?”姜尚蹲下身,少年颈间露出的半块鱼形玉佩让他瞳孔骤缩——那是陈国宗室的纹样。

“阿……阿蘅。”少年声音沙哑,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意,“姜公子若想用我威胁陈国,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姜尚突然大笑,笑声惊飞了梁间栖鸦。三年前,他奉命潜入陈国为质,正是这少年之父,陈国世子,将毒酒灌入他喉中。而今,故人之子成了流民,齐国大厦将倾,何其讽刺!

【第三幕·抉择】

五更梆子响时,姜尚已站在城楼。

燕军攻势如潮,却总在距城墙百步处诡异地溃散。他眯起眼,终于看清那些“溃兵”腰间闪烁的寒光——田氏私兵混在燕军中,用淬毒弩箭射杀己方士卒,再高呼“天亡齐国”,煽动民变。

“少爷,东门破了!”绿萝的嘶吼混着喊杀声传来。姜尚转身,却见齐王跌跌撞撞奔来,龙袍下摆沾满泥泞,手中竟握着半块虎符:“姜氏……姜氏可还有忠勇之士?朕命你为征东大将军,率私兵……平叛!”

姜尚接过虎符,触手冰凉。这分明是田忌的副符,主符此刻正挂在田氏宗祠的祖宗牌位前。他忽然笑了,将虎符掷还齐王:“陛下可知,田忌此刻正在南门,与燕军主帅对饮?”

齐王踉跄后退,撞翻了火盆。火星溅上帷幔,瞬间腾起烈焰。姜尚在火光中看见无数画面:幼时在太庙,父王指着“尊王攘夷”的铭文教他识字;及冠那日,绿萝将家传玉珏系在他腰间;昨夜阿蘅攥着粟饼,眼中恨意如实质……

“绿萝,开武库,发兵甲。”他解下外袍,露出内里锁子甲,“但非为平叛——传令姜氏私兵,护送百姓出城,向楚国方向突围!”

“那您呢?”

“我?”姜尚拔出佩剑,剑身映出他猩红的眼,“去会会那位田大司马,问问他‘裂土封王’的滋味,可抵得过这山河破碎的痛?”

【尾声·火种】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硝烟时,临淄城已成焦土。

姜尚率三百死士血战至王宫,却在丹墀前被田忌拦下。昔日的齐国战神,此刻甲胄上插着七支断箭,手中长枪却稳如磐石:“姜公子,交出虎符,我可保你全尸。”

“虎符在此。”姜尚突然大笑,将虎符抛向火海,“但你猜,我为何要等到现在才烧它?”

田忌脸色骤变,却听城外传来惊天动地的呐喊。楚军黑旗如乌云压境,为首的将军摘下面甲,露出与阿蘅七分相似的面容:“陈国世子陈蘅,奉楚王命,讨伐田氏逆贼!”

姜尚倚剑而立,望着火海中逐渐显露的青铜地宫入口——那是姜氏百年前便修好的密道,直通东海。绿萝搀着最后十名老弱走来,他们怀中抱着的,是齐国太庙的礼器,与姜氏宗祠的族谱。

“少爷,该走了。”

“不。”姜尚将剑插入青砖,剑穗上的玉珏在风中轻响,“去南疆,那里有十万大山,有百越遗民。告诉他们,齐国亡了,但山河血脉……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