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血色残阳】
临淄城南三十里，狼烟如蟒蛇盘踞山峦。田忌勒马立于断崖边，铠甲上凝结的血痂在暮色中泛着紫黑，手中断枪犹插着半截燕军箭羽。身后三百田氏私兵垂首而立，甲胄缝隙间漏出腐肉气息——他们已三日未食，却仍死死守着那辆被荆棘缠绕的鎏金马车，车帘上田氏家纹在风中碎成残絮。
“大司马，楚军追兵已过白水河。”副将田婴的声音从鎏金面具下传来，带着金属刮擦般的沙哑。他左臂空荡荡的袖管随风飘荡，断口处还缠着浸透毒液的绷带——三日前那支淬了蝮蛇涎的弩箭，本该射中田忌咽喉。
田忌没有回头，目光穿透层叠山峦，望向东海方向。那里本该有接应的燕军水师，此刻却空余浪涛拍岸之声。他忽然想起七日前，燕王在军帐中把玩那尊和田玉雕的田氏先祖像，笑问：“大司马当真觉得，寡人会容你田氏裂土封王？”
【第一幕·密信】
子时三刻，马车内的田婴突然剧烈咳嗽，鲜血从鎏金面具的呼吸孔中喷溅而出，染红了案几上那封未拆的密信。信笺火漆是田氏独有的饕餮纹，但墨迹却带着陈国特有的松烟香——正是三日前姜尚放走的流民少年阿蘅，如今楚军先锋大将的笔迹。
“兄长，燕王已将我田氏宗祠改作马厩。”田婴挣扎着展开信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姜尚小儿在东海设伏，截断了我等与水师的密道……更可恨者，楚王竟将我田氏私兵名录悬于临淄城门，凡取田氏首级者，赏百金，封千户……”
话音未落，山坳间突然传来梆子响。田忌猛然转身，却见三百私兵齐齐跪地，甲胄碰撞声如哀钟。为首的老卒摘下头盔，露出斑白鬓角：“大司马，我等本为齐国子民，今田氏倒行逆施，请容我等……卸甲归田。”
“卸甲？”田忌突然狂笑，笑声震落崖边枯枝，“尔等以为，卸了甲便能活命？楚军会放你们回去种地？姜尚会容你们在齐国土地上繁衍？”他拔出断枪，枪尖抵住老卒咽喉，“传令，凡卸甲者，杀无赦！”
【第二幕·毒局】
寅时，楚军前军已至山脚。阿蘅策马立于阵前，玄甲上凝结的夜露映着火把，宛如点点星火。他身后，陈国旧部抬着二十口描金棺材，棺盖半开，露出田氏私兵的残缺尸骸——皆是三日前试图逃亡者，被田婴用毒弩射杀在白水河畔。
“田大司马，别来无恙。”阿蘅扬手抛出半块玉珏，正是田氏嫡脉才有的螭龙纹，“三年前你率军踏破陈国王都，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跪在我这个‘流民’脚下？”
田忌瞳孔骤缩。那玉珏分明是幼子田文随身之物，如今却出现在敌将手中。他突然想起七日前，燕王将田文掳为人质时说的话：“令郎倒是个识时务的，说愿意为寡人试药。”
“竖子敢尔！”田忌暴喝一声，断枪如蛟龙出海。阿蘅却不避不闪，任由枪尖穿透左肩，却在同时挥剑斩断枪杆。玄铁剑锋抵住田忌咽喉的刹那，他突然笑了：“大司马可知，您中的是西域曼陀罗毒？每日戌时三刻，心口会如万蚁啃噬，需饮人血方能缓解。”
田忌身躯剧震。半月前，他确实开始频繁心悸，饮下田婴呈上的“药酒”后方能缓解。此刻闻听此言，突然呕出大口黑血，溅在阿蘅玄甲上，竟发出“滋滋”腐蚀之声。
【第三幕·血诏】
卯初，田婴在马车内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手中紧攥的密匣跌落，露出半卷泛黄的帛书——正是齐王临终前所写血诏，诏书边角残留着曼陀罗汁液的痕迹。田忌颤抖着展开诏书，字迹已模糊难辨，唯“田氏乱国，诛九族”六字鲜红如血。
“大司马，楚王有请。”阿蘅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田忌踉跄着掀开车帘，却见山道上跪满百姓，皆着麻衣戴孝，手中捧着田氏宗祠的牌位。最前方，一位老妪怀抱婴孩，婴孩额间点着朱砂，正是田氏嫡脉才有的“田”字族纹。
“这是……”田忌喉头滚动，却说不出话来。
“您逃亡那日，燕军血洗临淄田氏别院。”阿蘅剑尖轻挑，婴孩襁褓中滑落半块虎符，“三百童子，尽被挖去双目，串在旗杆上示众。楚王说，田氏若想活命，需以嫡脉血脉为祭——”
话音未落，田忌突然暴起，断枪如闪电刺向阿蘅咽喉。阿蘅却不闪不避，玄铁剑锋先一步穿透田忌心口。鲜血喷溅在诏书上，将“诛九族”三字染得更加猩红。田忌跪倒在地，望着远处天际泛起的鱼肚白，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彼时他初入军营，老将军指着齐国山河图对他说：“为将者，当以国为家，以民为子。”
【第四幕·绝途】
辰时，楚军大营。
田忌的尸身被钉在十字木架上，心口插着半截断枪，枪杆上系着七十二面田氏私兵的战旗。阿蘅站在木架前，望着旗帜上斑驳的血迹，突然抬手斩断其中一面。那面旗上绣着田婴的饕餮纹，此刻却如残破的蝶翼，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将军，燕军水师在东海现身。”副将匆匆来报，“但……船上载的皆是田氏私兵的尸首，被铁链串成浮桥，正往我军方向漂来。”
阿蘅瞳孔骤缩，突然想起昨夜姜尚传来的密信。信中只有八个字：“田氏绝路，以血为桥。”他猛然转身，却见营外走来一队陈国旧部，抬着二十口描金棺材。棺盖半开，露出田文等田氏嫡脉的尸首——皆是七窍流血，面容扭曲如恶鬼，显然是中了曼陀罗毒的惨状。
“姜尚说，田氏若想葬入齐国祖陵，需以嫡脉血脉为引。”阿蘅突然拔剑，剑锋抵住其中一具棺材，“开棺，取血！”
【第五幕·余烬】
午时三刻，楚军在临淄城外筑起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