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投机者

“这是陛下赐予殿下的御酒和烤肉，请殿下享用！”

尼古拉斯笑嘻嘻的又凑上来，“天气这么冷，殿下还有大伙都赶快饱餐一顿吧。”

卫兵们面面相觑，彼得看出他们眼中除了警惕，更难掩饥饿和向往之意。

尽管刚才彼得允许他们取雪煮沸，然后加上燕麦肉干等物煮成粥，但相对于美酒和鹿肉等物，刚才的吃食真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真是多谢陛下了！但眼下我们尚未脱险，饮酒的话……”

彼得对女皇的近卫军团长倒很客气，不过余光注意到弟兄们眼神渴求，马上又道，“罢了，这种鬼天气不让人喝酒也太不尽人意了——”

他把声音抬高了八度，“都少喝一点暖暖身子就好，不准喝醉！”

一阵短暂的欢呼响起，卫兵们很快取肉来烤，打开酒桶开始享用……老毛子爱酒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天气又经过一番死战，能配着鹿肉来上那么几口真是太美了。

看着人人都欢天喜地喜气洋洋，安德烈的目光却落在阿列克谢不安的脸上：“阿列克谢，你看起来很紧张？”

阿列克谢回望对方，不由瞥向谷仓内堆积的尸体，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后怕。真的后怕！”

看出他极度的紧张，彼得故作轻松，示意他和安德烈避开人群落座：“后怕什么？怕我被这伙刺客摘了脑袋？呵，作为众所周知的废物，这命有那么值得牵挂吗？”

阿列克谢连连摇头：“没这回事！唉，好吧殿下，我也不瞒您——”

他叹了口气说道，“放眼全帝国，确实有不少贵族，官员，军官等等看不上您……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不仅因为您从前的表现差强人意；另外，还是因为您是瑞典来的。”

安德烈大胆地接话：“是的。我不仅在家族听过这话，在法国我也听了您不少传闻。无一例外的是，他们认为您只是陛下找来的接班人，稳定权贵们的嘴罢了。”

他如此的一针见血，反而让阿列克谢不知如何继续话题了。

看着那张俊逸的脸多了几分尴尬，彼得反而笑了：“是吗？那也就是说，阿列克谢你的担心，是怕陛下失去我这个继承人对吗？”

毅然决然的摇头，阿列克谢真诚地说着：“没这回事！或许从前有，但以后绝对不会有了——我信您，殿下一定能带领俄罗斯帝国更加伟大！就像您的外祖父一样！”

安德烈也是笑了：“恰好也说中了我的想法。”

三人相视微笑着交换眼光，此刻风雪依旧肆虐，谷仓内的火光在众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但因为烤肉和美酒，每张脸都多了几分生气。

“殿下，请用。”

尼古拉斯注意到这三人团体，赶忙为彼得斟满一杯热酒，堆满谄媚笑容送了上来。

彼得接过酒杯，却只是轻轻摇晃着，灰蓝色的眸子透过蒸腾的热气，望向阿列克谢：“陛下……还说了什么？”

阿列克谢搓了搓冻僵的手指，低声道：“陛下震怒，已下令彻查此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声音压得更低，“但……殿下，您真的一个活口都没留？”

“怎么？”

彼得轻笑，“你不会觉得，我该留几个舌头，让他们攀咬出几个替死鬼吧？”

阿列克谢一时语塞。

他听出来了，当着这个马屁精团长，皇储殿下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得把这个白痴支走。

“殿下英明！”

尼古拉斯插话，脸上仍挂着讨好的笑，“那些卑劣无耻的下三滥，怎能与您为敌？”

彼得瞥了他一眼，唇角微扬却岔开了话题：“尼古拉斯团长，你带来的酒不错。”

“哦，这是陛下特意赐予殿下的！”

尼古拉斯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殿下，您此次遇袭，实在令人愤慨！若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这家伙胡言乱语，彼得自然是已读乱回，随便应答了几句之后，从口袋里一枚玛瑙戒指赏他，又摆摆手让他吩咐弟兄们注意警戒。

见他乐呵呵地离开，安德烈皱眉，低声对彼得道：“这家伙……未免太过殷勤。”

彼得轻笑，同样压低声音：“他不是坏人，只是个投机者。”

“投机者？”

安德烈不解。

“对。”

彼得点头一笑，“他嗅到了风向的变化，想在我身上押注。我记得，他在近卫军团并不得志。”

安德烈恍然大悟：“所以他才这么卖力地拍马屁？”

“没错。”

彼得点头，“像他这样的马屁精虽不可靠，但眼下……倒也有用。比如：拿来对付幕后黑手。”

两人一惊，几乎异口同声道：“难道，您已经知道幕后真凶是谁了吗？”

彼得抿了两口酒：“具体是谁我还不太清楚，但，基本已有眉目了。”

他把声音压得更低，“冬宫目前各方势力趋于平衡，我想不管是哪一方都不太可能打破平衡——他们会想方设法置对手于死地，而不会把眼光对准我。”

是啊，反倒是这种时候，能把皇储的力量争取过来，才能更好的打击对方，赢得宫廷斗争的胜利。

安德烈若有所思，但他很快又疑惑道：“那殿下，我有点不明白了。您让人把刺客首领的头颅送回冬宫，不就是想震慑幕后真凶么？那，您现在又说凶手不在冬宫？”

彼得看着他回答：“真凶不在，但帮凶一定在——因为知道我行踪的人，就那么几个。另外，”

从另外一个口袋里，小心地掏出一件东西递给安德烈，“你看看，认识这东西不？”

是一枚奇怪的圆形吊坠，图案是扭曲的藤蔓缠绕着十字架。

安德烈脸色骤变：“救赎会？！可他们不是在十多年前就被……”

柴火在“噼啪”炸响，映得彼得瞳孔如鬼火般幽蓝：“嘘！是瓦西里从尸体上翻出来的——这说明什么？是有人把沙皇流放的狂信徒，养成了私家死士。”

阿列克谢马上小声补充：“我知道这些人在哪里活动过。”

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朋友，我也知道——奥拉宁鲍姆。”

他眼神掠过一道杀机，“真是没想到，杀手就来自我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