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客房，白璃猛地睁开眼睛。作为夜行动物，强光让她本能地想要躲避，但随即想起自己现在是人形。她竖起耳朵——人类称之为“仔细聆听“，捕捉着别墅内的每一个声响。
楼下传来锅碗轻碰的声音，还有程予安哼着走调的小曲。白璃的蛇信子在口中不自觉地颤动，捕捉着空气中的气味分子：煎蛋、培根、咖啡...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确认程予安一时半会不会上楼后，白璃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妖力只恢复了三成，“她皱眉看着掌心微弱的光芒，“那场雷劫的伤害比想象中严重。“
白璃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陌生的城市景观。高楼大厦像无数个方形巢穴堆叠在一起，街道上铁盒子般的车辆川流不息。这一切与她修炼的深山老林截然不同。
“必须先了解这个世界和这个人类。“她下定决心，随即听到脚步声接近。
“小白？你醒了吗？“程予安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白璃迅速躺回床上，摆出一副刚睡醒的迷茫表情。“醒...醒了。“
门开了，程予安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他换下了昨天的白大褂，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还有些湿，显然刚洗过澡。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勾勒出一个修长的轮廓。
“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程予安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动作熟练地拿出体温计，“先测一下体温。“
白璃警惕地盯着那个银色的小棒子。“这是什么？“
“电子体温计，放嘴里就行。“程予安耐心解释，随即意识到什么，“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白璃僵硬地接过体温计，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想起自己蜕皮时的感觉。
“36.2度，还是偏低。“程予安皱眉看着读数，“不过比昨晚好多了。先吃点东西吧。“
白璃盯着托盘里的食物——煎蛋、培根、吐司和一杯牛奶。她试探性地用手指戳了戳煎蛋，蛋黄立刻流了出来。
“用叉子。“程予安憋着笑递给她一把银色小叉。
白璃接过叉子，模仿程予安的动作，笨拙地叉起一块煎蛋送入口中。味蕾立刻被陌生的美味唤醒，她睁大眼睛，加快了进食速度。
程予安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作为医生，他见过各种失忆症患者，但从未见过有人连基本的生活技能都忘记的。更奇怪的是，她的动作中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太过流畅又带着点爬行动物般的精准。
“你昨晚说你是医生？“白璃突然开口，打断了程予安的思绪。
“对，市中心医院的外科医生，偶尔也做医学研究。“程予安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学位证书，“那是我的毕业证明。“
白璃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墙上镶着几个精致的框子，里面是写满奇怪符号的纸张。她看不懂那些文字，但能感觉到程予安说这话时的自豪。
“你很厉害？“白璃直白地问。
程予安笑了，“不算厉害，只是比较努力。“他站起身，“吃完后你可以洗个澡，衣柜里有干净衣服。我去书房处理些工作，有事随时叫我。“
白璃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等脚步声远去，她立刻放下叉子，开始探索这个房间。
浴室里的设备让她困惑不已——那个白色的大盆子是什么？墙上挂着的银色装置又有什么用？她好奇地拧开一个把手，冷水突然喷涌而出，吓得她差点现出原形。
“人类的东西真危险。“白璃嘟囔着关掉水龙头。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一个小盒子吸引。按下上面的按钮，对面的黑色板子突然亮了起来，还传出人声。白璃惊得后退三步，尾巴差点就要现形。
“...昨日股市收盘...“黑盒子里的声音继续说着，还出现了会动的人像。
白璃花了十分钟才明白这是人类的“电视“。她着迷地看着里面播放的各种画面——城市、自然、战争、爱情...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原来人类把灵魂关在这种小盒子里。“她敬畏地低语。
一阵手机铃声从楼下传来，打断了她的探索。白璃竖起耳朵，捕捉着程予安的对话。
“是的，李主任...不，那个项目申请又被驳回了...我知道蛇毒蛋白的研究前景很好，但委员会认为临床转化可能性太低...“
程予安的声音听起来很沮丧。白璃的瞳孔微微收缩——蛇毒？这个人类在研究蛇毒？
她悄悄溜出房间，循着声音来到一扇半开的门前。从门缝中，她看到程予安正对着一个小设备说话，另一只手翻着一本厚厚的书。
《蛇类毒理学与临床应用》，书脊上烫金的标题刺痛了白璃的眼睛。
捕蛇人！这个人类一定是专门抓蛇做实验的坏人！白璃的血液瞬间变冷。她早该想到的，人类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这种对蛇类感兴趣的科学家。
程予安挂断电话，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异常疲惫和脆弱。白璃愣了一下——捕蛇人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吗？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程予安起身下楼，白璃趁机溜进书房。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医学著作，但最显眼的位置全是关于蛇类的书籍：《中国蛇类图谱》、《蛇毒成分分析》、《蛇类行为学》...
“果然是个蛇类杀手。“白璃咬牙切齿，却突然被桌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照片里，年轻的程予安站在一对中年夫妇中间，三人背后是青山绿水。更让白璃惊讶的是，程予安的父亲手中拿着一个蛇形木雕，而她认得那个图案——那是蛇妖族群的守护符！
“小白？“程予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怎么在这里？“
白璃转身，正准备质问这个伪善的人类，却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个陌生女子。
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时髦的短裙和高跟鞋，妆容精致，正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白璃。
“这就是你昨晚捡回来的'失忆少女'？“女子语气尖锐，“表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往家里捡流浪动物了？“
“程琳，别胡说。“程予安皱眉，“小白，这是我表妹程琳，刚好路过。“
程琳哼了一声，绕过白璃走进书房，毫不客气地坐在程予安的椅子上。“姨妈让我来看看你，说是阿姨忌日快到了，问你回不回去上坟。“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白璃一眼，“没想到你这么'忙'。“
程予安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我会按时回去的。现在，能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吗？“
程琳撇撇嘴，站起身凑近白璃，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体温这么低？表姐，你该不是从什么实验室跑出来的吧？“
白璃的瞳孔瞬间变成竖条状，又迅速恢复正常。她挣脱程琳的手，后退一步，喉咙里发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嘶声。
程予安立刻挡在两人中间。“程琳！别太过分。小白头部受伤，现在需要休息。“
“头部受伤？“程琳冷笑，“我看她好得很。表哥，你知道现在有多少骗子装失忆骗钱骗住吗？“她压低声音，“爸让我提醒你，最近城里不太平，有'东西'在作乱。“
程予安不为所动。“谢谢关心，我会注意的。现在请回吧。“
程琳气呼呼地抓起包包，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璃一眼。“小心点，表姐。我表哥心软，但我可不是好骗的。“
门关上后，程予安叹了口气转向白璃。“抱歉，我表妹性格直率，但没有恶意。“
白璃盯着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你研究蛇？“她直截了当地问。
程予安愣了一下，随即指向书架。“哦，那些。是的，我的研究方向之一是蛇毒蛋白在神经疾病治疗中的应用。不过最近项目被叫停了。“他苦笑着摇摇头，“委员会认为太冷门，投资回报率低。“
白璃不太明白这些术语，但她能感受到程予安说到研究被拒时的失落。那种情绪太过真实，不像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是蛇？“她追问。
程予安的眼神飘向窗外，似乎在回忆什么。“小时候在山里住过一段时间，遇到过一条很特别的白蛇。它...救了我一命。“他笑了笑，“听起来像童话对吧？但那次经历让我对蛇类产生了浓厚兴趣。“
白璃心头一震。白蛇？救他？难道是...
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她踉跄了一下。程予安立刻扶住她。“怎么了？“
“饿...“白璃勉强说道。实际上，是刚才情绪波动导致妖力不稳。
程予安扶她坐下，“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别乱动。“
等程予安离开，白璃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家庭照上。她确信那个木雕是蛇妖族的信物，但程予安的父亲分明是个普通人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厨房传来微波炉的嗡嗡声，随后是程予安打电话的声音：“张主任，关于那个蛇毒项目，我想再争取一次机会...是的，我认识一位蛇类专家，也许她能提供帮助...“
白璃眯起眼睛。蛇类专家？他是在说她吗？这个人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程予安端着热牛奶回来时，发现白璃正盯着电视上的动物纪录片出神。画面里，一条眼镜蛇正竖起上半身，发出威慑的嘶声。
“害怕吗？“他递过牛奶。
白璃接过杯子，嘴角微微上扬。“不，它很漂亮。“
她小口啜饮着牛奶，暗中观察程予安的反应。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谜团——研究蛇毒却对蛇类抱有敬意，表妹神秘的警告，那张有蛇妖信物的家庭照...
“程医生，“她突然开口，“如果我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你会一直收留我吗？“
程予安似乎没料到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一会儿，诚恳地回答：“直到你恢复记忆或者找到家人为止。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你想起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请立刻告诉我，好吗？“
白璃点点头，心中却另有打算。她需要尽快恢复妖力，查清程予安与蛇妖族的联系，然后离开这个危险又迷人的地方。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树枝上，歪头盯着别墅的窗户。它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不自然的红光，像极了程琳离开时口袋里露出的那个小小符咒上镶嵌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