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恍若大梦初醒般,突然想到了小舅子在犯病时与自己说过的话,他说他梦见自己的娘子,梦见她说如果要救自己就去找苗雨。
苗雨是谁?
苗雨是马庆三他爹给马庆三捡回来的童养媳,没等到马庆三长大就被马庆三他爹给祸害了。姑娘有了身子,马庆三他爹怕被人诟病,就让马庆三来他家里取药。尽管知道他们是要做什么,尽管知道那药性凶猛,极有可能酿出人祸,可大家都在一个村儿住着,论起辈分来都是亲戚,他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给。
苗雨死的惨,这事儿他知道,可他总觉得这事儿不该跟自己扯上关系,就算是苗雨要复仇,也不应该找自己。
话是这么说,可疑云种下了,他必须要去瞧瞧这个结果。他喊醒小徒弟,让小徒弟拿了把铁锹,借着月光,将他推到了马家掩埋苗雨尸身的地方。
他记得很清楚,苗雨没有入马家的祖父,下葬的时候连个棺木都没有,裹身的是她生前盖得那床被子。苗雨的坟不高,看着就很随便,却跟他在梦境里见到的那座坟一模一样。他让小徒弟帮忙挖坟,小徒弟吓得双手哆嗦。没办法,他只能自己挖。
他挖开了苗雨的坟,找到了那床带血的被子,然而被子里裹着的却不是苗雨,而是他那个失踪了一年多的娘子。
“郎中的娘子被埋在苗雨的坟里,那苗雨去哪里了?”柳韩山诧异地问道:“这苗雨的坟可有被人挖开过?郎中可有报官?衙门里可有派人查看,结论是什么?”
“大人莫急,你你听我慢慢跟您说。”秦邺猛地灌了碗水:“这苗雨的坟被挖开的时候,里头的棉被已经腐烂了。这棉被里的尸体也已经发生改变了,但能看得出来,就是郎中的娘子。郎中悲痛之下,想要扑到坟里,还是小徒弟提醒他报官,他这才醒过神儿来。”
秦邺告诉柳韩山他们,郎中的小徒弟先去找了村长,村长不信,拿着火把跟小徒弟一块儿上了山,见埋在苗雨坟里的的确是郎中家的,忙让小徒弟喊来了马永三父子。对于苗雨的事情,他们表示不知,说自从埋了这个苗雨后就再没来看过,也不知道这坟里还埋了别人。
苗雨的事情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下葬的时候也有村民帮忙,他们都能证明,那坟里葬得的确是苗雨。至于为何变成了郎中娘子,他们也不知道。天亮后,村长才找人去县衙报案,可因为现场已经被郎中和他的小徒弟破坏,无法判断那坟墓是不是被人挖开之后又填埋回去的。
因为没有证据证明这事儿跟马永三父子有关系,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事儿跟他们家没有关系,于是郎中和马永三父子因为这事儿产生了隔阂,而郎中娘子的死,苗雨尸骨的去向都成了一个迷。
“悬案!”南锦衣端着茶杯:“就没有人往下查吗?”
“查啊,关注这事儿的人不少。”秦邺凑近了些:“有个情况,是县衙瞒下来的,连受害者的家属,也就是那个郎中都没告诉。”
“为何要瞒着受害者家属?”柳韩山有些生气:“这种事情在我的治下绝对不允许发生。”
“是是是,大人不一样,有夫人在,大人什么样的情况都能处理,可原先那位县令不一样,那种事情若是说出去了,只怕整个安平县城都要给闹翻天了。”秦邺故意挤弄着眼睛:“当然,那会儿我也没在县衙当差,那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还是个孩子呢。在县衙当差的都是我师傅的同僚,尤其那个仵作,跟我师傅特别好,经常去我师傅家里找我师傅喝酒,这案子我师傅没有参与,他也不知道,但那个仵作还活着,这事儿就是他告诉我的。”
秦邺搓了下手:“仵作告诉我,那郎中的娘子,起码在土里活了两个多月。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活的,但死因很明确,是被活活饿死的。”
“饿死的?不是窒息而死?”南锦衣察觉出这件事的不对劲来。
“仵作是这么说的!”秦邺挠着鼻子:“我也纳闷呢,你说这人怎么能不吃不喝地在土里埋两个多月,最后又被饿死了。还有,那苗雨下葬的时候只裹了一床带血的被子,这郎中娘子被挖出来的时候,身上也只裹了那么一床被子,她不是被土压死的,不是被埋在土里憋死的,而是被饿死的,这事儿说出来,谁不觉得是个天方夜谭,谁不怀疑仵作的水平啊。仵作也知道这事儿离谱,他反复查看过郎中娘子的尸体,确认她就是被饿死的,但这个结论没发用笔墨写上去,他只能藏在心里。老仵作说了,说他除了跟当时的县令大人说过之外,就跟我这么个毛孩子说过。当然啦,现在你们也知道了。”
“你既知道了可有去查过?”
“当然去查过,我是谁啊,我可是安平县第一捕头秦邺,我不光去查了尸格,我还去查了那个破庙,去找了郎中,找了马家村的村长,我甚至还找了马永三。”
“结果呢?”
“尸格上没有任何记载,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句话。破庙倒是有些意思,比我刚刚给你们讲述的那个破庙更加破,据说是在郎中的娘子被挖出来之后,有人去破庙打砸了。不过我手里的碎片可不是那个时候捡的,是郎中从他小舅子那边得到的,然后郎中又给了我。那碎片上的敲打痕迹,比我刚刚说的打砸破庙的事情要出现的早。”
“这事儿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座庙。”
“庙,对,就是那座破庙。”秦邺指着柳韩山:“关于那破庙我还真查出来一点儿东西,但这个东西说不准真假,我当故事讲,你们当故事听。”
“讲!”
柳韩山看着秦邺,秦邺下意识地摸了下耳朵。
“嗨,查这个事儿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世上有妖怪,不相信人跟妖怪也能产生感情,我觉得这个事儿是假的。现在我信了,毕竟白姑娘她们都眼睁睁地站在我面前了。所以,我觉得这个事儿是真的,且跟那个无辜枉死的苗雨姑娘扯上了关系,也跟这个丢失的马明月扯上了关系。”
“少卖关子,赶紧讲!”柳韩山将一杯水递了过去:“长话短说,不要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