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咆哮,裹挟着对无尽财富和绝对力量的狂热渴望,如同滚雷般在空旷的琉璃厂内炸响,震得炉灰簌簌落下,也狠狠砸在每一个匍匐在地的人心上。
陈墨额头死死抵着冰冷沾灰的金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他知道,自己赌赢了!玻璃的成功,彻底坐实了“天授”的光环。但朱元璋此刻抛出的问题——“金山”何在?“蒸汽巨轮”何造?——才是真正将他推向帝国风暴核心的巨浪!
“金山”尚远,需巨舰横渡重洋。而“蒸汽巨轮”的核心,是那能驱使铁马、推动巨轮的“撼动乾坤之力”——蒸汽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因为激动和巨大的压力而嘶哑颤抖,却努力清晰地穿透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陛…陛下!那…那蒸汽之力…其核心…在于…在于‘锅炉’与‘气缸’!需…需以精铁铸造…密闭…耐压…以烈火焚水…化汽为力…推动活塞…往复不休…带动轮轴…”
他尽量用朱元璋和朱标能理解的词汇描述着那简陋草图上的原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他知道,光靠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他需要实物!需要资源!需要一支绝对服从、能将他疯狂构想付诸实现的队伍!
朱元璋听着陈墨的描述,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死死盯着他,里面翻涌着对力量的极致贪婪和对未知的一丝本能的忌惮。化水为汽,推动铁器?这听起来比那透明的“玻璃”更加匪夷所思!但“玻璃”已成神迹在前,由不得他不信!
就在陈墨话音落下的瞬间,朱元璋猛地一挥手!
“够了!”
他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胸中积压的、对未来的无限野望和对“天授”之人的极致利用欲,轰然爆发!他捏着那块依旧冰凉的玻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几乎要将这神物捏碎!
“陈墨!”朱元璋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响彻全场,“即日起,成立‘格物院’!你,陈墨,为掌院!秩同五品!专司研制此等神工利器,解析天授遗诏!”
五品!掌院!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再次狠狠劈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朱标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一个昨日还在诏狱等死的落第书生,今日竟一步登天,秩同五品!这是大明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擢升!那几个工部老匠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趴在地上抖如筛糠。
朱元璋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终钉在太子朱标身上,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铁印,烙在帝国的权力架构之上:
“标儿!由你亲自督领格物院!一应所需银钱物料,着户部即刻拨付!不得延误分毫!所需人手,无论六部、五军都督府、京营、乃至工部匠作营!凡陈墨点选,即刻调拨!不得推诿!不得掣肘!”
他猛地踏前一步,玄色常服的下摆无风自动,一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恐怖杀气轰然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琉璃厂:
“敢有阳奉阴违、推诿塞责、暗中作梗者——斩!立!决!夷其三族!”
“斩立决!夷三族!”
这六个血腥无比的字眼,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初秋微凉的空气,刺得在场所有人,包括太子朱标在内,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那几个工部老匠人更是吓得几乎瘫软在地,裆下一片湿热。
朱元璋的旨意,从来不是商量。这是用最残酷的律令和最蛮横的皇权,为“格物院”铺就一条血染的坦途!任何阻碍,都将被无情碾碎!
“儿臣…遵旨!”朱标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躬身领命,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草民…陈墨…谢陛下天恩!定…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陈墨重重叩首,额头撞击金砖发出沉闷声响,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他知道,自己终于在这洪武朝,撕开了一道口子,站上了一个足以撬动时代的支点!但脚下的路,每一步都将布满荆棘和尸骸!
格物院。
这个名字带着几分古意和探究意味的崭新衙门,在朱元璋一道杀气腾腾的圣旨下,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皇城西苑一处闲置的、原属工部器皿库的巨大院落里挂牌成立了。
没有繁琐的仪制,没有喧嚣的庆贺。只有一队队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如同沉默的黑色磐石,牢牢钉死了院落的每一个出入口和制高点。他们的眼神冰冷锐利,无声地宣告着此地已被皇权最暴戾的爪牙接管,任何未经许可的窥探,都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院落内,原本堆积如山的粗陶大缸、木箱杂物已被粗暴清空,腾出大片空地。空气中还残留着尘土和旧物的霉味。临时搭建的芦席棚子下,摆放着几张粗糙的木桌和条凳。几张巨大的、绘制着简体字标注的“蒸汽机原理图”和“世界海图”的粗糙图纸,被钉子狠狠钉在斑驳的土墙上,在穿堂风中微微晃动,如同招魂的幡。
户部拨付的第一批银钱——几大箱沉甸甸的官银和宝钞,就随意地堆放在墙角,散发着铜臭和油墨的气息。旁边,是工部紧急调拨来的第一批“物料”:一堆堆生熟混杂、大小不一的铁锭、铜锭;几捆粗糙的麻绳;几桶气味刺鼻的桐油;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看不出用途的零碎金属件。
陈墨站在院中,身上已经换了一套簇新的青色官袍(五品文官服色),但穿在他身上依旧显得有些空荡和不协调。他望着眼前这片简陋、空旷、却又在无形皇权加持下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格物院”,心头五味杂陈。兴奋、压力、茫然,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寒意。
他的目光扫过第一批被“调拨”来的人手。
左边,站着七八个穿着深蓝色短褂、满脸皱纹、双手布满老茧的老匠人。为首一人,正是之前在琉璃厂痛斥他“暴殄天物”的孙老匠。此刻,孙老匠低垂着头,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浑浊的老眼偷偷抬起,飞快地瞥了陈墨一眼,那眼神里再无半分轻蔑,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敬畏和恐惧。其他匠人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右边,则是十几个穿着灰色号衣、身材精壮、眼神却带着明显桀骜和困惑的军汉。他们是五军都督府从京营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个个膀大腰圆,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练家子。为首一个络腮胡大汉,抱着双臂,斜眼看着陈墨,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让这群只会抡刀砍人的厮杀汉来这“格物院”?听一个酸书生指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若非太子严令和外面那些杀神般的锦衣卫,他们早就闹起来了。
陈墨感受到了那军汉头领眼中的不屑。他心中了然,朱元璋给的权柄虽大,但要让这些三教九流、心思各异的人真正为己所用,拧成一股绳,绝非易事。他需要立威,更需要一个能迅速凝聚人心、点燃希望的开局!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缓缓扫过院中堆放的物料。那些生铁锭、铜锭虽然重要,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院角一堆被随意丢弃、覆盖着厚厚灰尘和锈迹的黑色长筒状物体上!
那是几根废弃的生铁炮管!看形制,似乎是洪武初年铸造的早期小口径火炮,因铸造粗糙、容易炸膛或者威力不足而被淘汰下来,如同垃圾般堆放在此,锈迹斑斑,无人问津。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陈墨的脑海!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大步走向那堆废铁。脚步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移动而聚焦。
陈墨停在那堆废弃炮管前,弯下腰,不顾官袍沾上灰尘,伸出手,用力拂去一根炮管口沿上厚厚的积灰和暗红色的铁锈。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他猛地直起身,伸手指着那根粗壮、厚重、带着历史硝烟和失败印记的废弃炮管,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院落,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力:
“此物!便是‘锅炉’胚体!”
“轰!”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
“锅炉胚体?”一个工部的年轻匠人下意识地重复,满脸茫然。
“什么?用…用炮管做那什么‘锅’?”军汉头领络腮胡瞪圆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
而站在匠人队伍最前面,一直沉默不语、低着头的一位老者,身体却猛地一震!
这老者约莫六十余岁,身材干瘦,背微微佝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灰色匠作服。他面容清癯,皱纹深刻如同刀刻,一双手骨节粗大,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金属划伤的疤痕,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黑色油泥。他叫徐寿,是工部匠作营里资格最老、手艺最精湛、也最沉默寡言的铁匠大师傅之一,尤其擅长铸造和修补大型铁器,甚至参与过早期神机营火炮的铸造。他一生与铁为伴,视精铁重器如同性命。
此刻,徐寿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那根被陈墨指着的废弃炮管!他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干瘦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在颤抖!
“不!可!能!”徐寿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被亵渎了毕生信仰般的巨大悲愤和痛惜!他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双手颤抖着,想要去触摸那冰冷的炮管,却又像怕玷污了什么般停在半空。
“陈…陈掌院!”徐寿猛地转向陈墨,老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撕裂,“此乃国之重器!虽已废弃…然…然亦是上好精铁所铸!耗费…耗费多少民脂民膏!多少匠人心血!多少炉火煎熬!”他指着炮管上那些粗糙的砂眼和铸造留下的疤痕,痛心疾首,如同剜心之痛,“您…您要用它…用它来做…做烧水的…锅炉?!”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最后一声嘶吼,带着无尽的悲怆和绝望,在空旷的院落里凄厉地回荡,如同受伤老兽的哀鸣。徐寿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老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滚滚而下,滴落在沾满灰尘的衣襟上。他一生信奉“物尽其用”,视精铁重器为神圣,陈墨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几乎击碎了他坚守一生的信念。
陈墨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老泪纵横、悲痛欲绝的老匠人。他能感受到那份纯粹而沉重的痛惜,那是对自己毕生所学的信仰崩塌。但他没有退让。
“徐老,”陈墨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徐寿耳中,也传入在场每一个被震撼到的人心中,“此炮管,确是上好精铁,厚重坚韧,可耐高压高温!这正是‘锅炉’所需之绝佳胚体!”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徐寿泪光闪烁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重锤:
“将其切割、打磨、钻孔、铆接…改造成密闭容器!引烈火焚水,化汽为力!此力,非寻常人力畜力可比!若成,可推动万钧巨轮!可驱动如山铁马!可开山裂石!可犁海翻江!”
陈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狂热和描绘未来的宏大气魄:
“此力若成!将撼动乾坤!改天换地!从此,万里海疆,瞬息可渡!千仞高山,如履平地!大明之疆域,将不再困于神州一隅!日月所照,皆为明土!”
“徐老!”陈墨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徐寿心神剧颤,“今日损一废炮管,他日可铸千艘铁甲巨舰!今日费些心力,他日可开万世未有之基业!此非暴殄天物!此乃…化腐朽为神奇!点顽铁为神兵!铸就我大明…万世不移之…工业根基!”
“撼动乾坤!改天换地!铸就…万世不移之工业根基!”
陈墨最后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徐寿早已被传统和岁月尘封的心湖中轰然炸响!那描绘的景象——铁甲巨舰劈波斩浪,如山铁马驰骋大地,大明疆域拓展至日月所照之地……这些宏伟到近乎虚幻的未来图景,带着一种蛮横的力量,瞬间冲垮了他心中那因炮管被“亵渎”而生的巨大悲痛!
撼动乾坤!改天换地!万世不移之工业根基!
这些词,每一个都重若千钧!每一个都带着开天辟地般的震撼!徐寿布满泪痕、沟壑纵横的脸僵住了。他那双因常年与火炉铁水为伴而略显浑浊的老眼,此刻却剧烈地闪烁着。惊疑、震撼、茫然、一种被强行拽向未知深渊的恐惧……最后,在那狂潮般的未来图景冲击下,一种深埋于匠人灵魂最深处、对极致力量和创造的原始渴望,如同被点燃的干柴,轰然燃烧起来!
他猛地低下头,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双手,不再颤抖,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和小心翼翼,缓缓地、极其轻柔地抚上了那根冰冷粗糙、锈迹斑斑的废弃炮管。
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冰凉和坚实触感,还有那岁月侵蚀留下的粗糙纹理。他抚摸着炮管上铸造时留下的砂眼疤痕,抚摸着那象征着失败和废弃的斑斑锈迹。浑浊的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悲愤,而是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决绝!
“化…化腐朽为神奇…点顽铁为神兵…”徐寿的声音哽咽着,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喃喃重复着陈墨的话。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盯住陈墨,那眼神里,最后一丝质疑和抵触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炽热!
“好!好!好!”徐寿连道三声“好”,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决绝!他重重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灰尘,挺直了佝偻的脊背,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他转向身后那几个同样被震撼得目瞪口呆的工部老匠人,又扫过那群一脸懵逼的军汉,最后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重新钉回陈墨身上,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吼道:
“陈掌院!此物!老夫来改!”
“老夫愿为牛马!为犬彘!只求亲眼得见…那…那撼动乾坤之力…现世!”
“撼动乾坤之力!现世——!”
这声嘶力竭的呐喊,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格物院!
那七八个原本畏畏缩缩的老匠人,看着徐寿眼中那从未有过的狂热光芒,感受着那破釜沉舟的决心,心中那点对未知的恐惧和对“酸书生”的疑虑,竟也被一股莫名的热血冲散!他们互相看了看,眼中也渐渐燃起了火焰!连徐老都豁出去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算我一个!”
“我也来!听掌院吩咐!”
“俺…俺力气大!掌院让干啥就干啥!”
老匠人们纷纷挺起胸膛,声音虽带着颤音,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干劲。
那群原本抱着膀子看戏、一脸桀骜的军汉们,此刻也彻底懵了。他们听不懂什么“撼动乾坤”,但“铁甲巨舰”、“如山铁马”、“开山裂石”这些词,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们这些厮杀汉的心坎上!那是什么?那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无敌神兵!看着那群平日只知敲敲打打的老匠人此刻竟如同打了鸡血般亢奋,看着徐寿那副愿为“牛马犬彘”的决绝模样,一种被时代洪流裹挟的茫然和隐隐的兴奋感,也悄然滋生。
络腮胡军汉头领下意识地放下了抱着的双臂,脸上的讥诮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面对未知力量的本能敬畏和一丝跃跃欲试。
陈墨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徐寿眼中那近乎燃烧的火焰,看着老匠人们被点燃的热忱,看着军汉们态度的转变,心中那块巨大的石头终于稍稍落地。他知道,最艰难的第一步,成了!格物院这台粗糙的、由皇权暴力驱动、由匠人热血点燃的机器,终于发出了第一声生涩而有力的……初啼!
“好!”陈墨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激昂,他猛地指向那堆废弃炮管和旁边堆积的生铁锭、铜锭、工具,“徐老!你即刻带人,清理炮管,测量尺寸!绘制改造图样!其他人,听徐老调度!准备炉火!备好大锤、铁砧、钢钎、铆钉!所需物料,立刻清点造册,缺什么,立刻报来!户部的银子就在墙角!今日起,格物院…开炉!”
“开炉——!”
徐寿如同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布满皱纹的脸上焕发出一种近乎神圣的光彩,嘶哑着应了一声,立刻如同矫健的猿猴般扑向那堆废弃炮管,布满老茧的手飞快地拂去灰尘铁锈,眼神专注得如同在抚摸稀世珍宝。其他匠人轰然应诺,立刻行动起来,搬动铁锭,清理场地,点燃角落里那座临时搭建的小型锻炉。炉火渐渐燃起,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匠人们汗水晶亮、却充满干劲的脸庞。
铁锤敲打铁砧的“叮当”声,钢钎刮擦铁锈的刺耳声,匠人们粗声大气的吆喝声,锻炉鼓风发出的“呼呼”风声……这些原本嘈杂无序的声响,在这座被锦衣卫森严守卫的院落里,交织成一首充满了蛮力、汗水、钢铁碰撞和无限野望的……工业序曲!
陈墨站在院中,感受着脚下金砖传来的、因铁锤敲击而产生的微微震动,看着那跳跃的炉火和匠人们挥汗如雨的身影,看着那根粗壮的废弃炮管在徐寿手中一点点褪去岁月的锈蚀,露出黝黑沉重的本质。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和沉重的责任感,如同奔涌的岩浆,在他胸中激荡。
蓝图已展,机器已动。这撼动乾坤的第一步,终于,在废弃炮管的冰冷铁锈和初燃炉火的灼热光芒中,艰难而坚定地……迈了出去!